许芸芳察言观色,凄凄楚楚惨惨戚戚,哽咽:“欠下的债呢,他们四兄弟都要负担娘生病欠下的债,以及老汉儿欠下的各种钱债。老四这边呢,分得一百块钱,比他的哥哥们要少几十块呢。二叔二娘,你看我们分得公正吗?要是没意见就帮老四在分家文书上画个押,我也交一份到村长那里就了了——”
“一百块钱?!”二叔二娘吓了一跳。
“为啥要我画个押?”二娘如同被烫着手似地绞着双手,脸上的笑容凝成冰霜。
方皓轩在镇上当代课老师每月收入六块钱,每年七十二块钱,不吃不喝也得一年半左右才能攒够一百块钱。山区农民家庭一年能有二十块钱的净收入就不错了。
“二叔二娘,咱家老四命不好,生下来就克死了老娘,现在能有二叔二娘收养他,也不知是他哪辈子修来的福报。他人也不是很学好,过二叔二娘这边来以后,二叔二娘要好生教他,打也打得,骂也骂得。我许芸芳是嫁出去的人,绝对不会说什么。他的三个哥哥也不会再多说半个字。”
许芸芳还在叨叨叨说着什么,二叔二娘已经对了无数次眼神。
“另外,他得自个儿睡一间屋子。他和老三都有梦游的恶习,每每睡到半夜都会独自坐起来,转个身再倒下去,胆小的人都给吓得半死。好几次吧,他梦游到灶房拿了菜刀杀耀宗和耀祖,要不是俩哥哥反映贼快,嘿,都死过好几次了。你们也不用害怕,就是睡觉时把门反锁死——这都是家丑,平时我们也不会往外说,这不是老四要过二叔二娘这边来了吗,就先给二叔二娘打个招呼——”
“他半夜梦游要杀人?!”二娘惊叫起来。
许芸芳一脸凄苦:“七姑婆说我老汉儿就是他俩兄弟克死的,但是我求着七姑婆不要再往外说,要都知道他俩克死父母,以后咱们老三老四还怎么娶媳妇儿呢?——”
“我们兄弟原本是不想答应的,不过转念一眼啊,老三老四能过上好日子,还能减轻我俩兄弟的负担。”许耀祖温柔地摸摸老四的脑袋瓜子,“以后睡着了一定要记得这是二叔家,不是咱们家,不可再半夜起来拿菜刀......二叔二娘老了,怕跑不过你。切记啊切记。”
老四小鸡啄米粒般地点头,“我晓得了二哥。我不会拿刀砍二叔二娘的!我保证不会。”
“这个事其实还可以再商量——”二叔和二娘使使眼色,二娘狠狠地点头,“老四和他哥哥们感情好,也习惯了和他们一起生活......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这是老四的过继文书......”许耀祖又将一张写得歪歪扭扭字的过继文书恭敬地放在桌上,“我和耀宗都签过字了。”
“以后再说吧,这事以后再说,那不是你们老汉儿才死吗,还没过五七呢,哪能这么着急呢是吧?哈哈......”二叔没看许耀祖递过来的文书,脸上的笑容比哭还更难看。
“可不是吗,这事不着急的。反正老四也就住在隔壁啊?”二娘起身:“侄儿侄女们,你们有事先去忙?这事不着急啊,真的不着急.....”
许耀祖慢慢从桌上摸回两张纸。
大半时辰后,他们又从大伯家出来。大伯断然拒绝过继自带祖屋一间、债务一百块钱的老三,说他根本没说过要过继老三为养子的话,都是人胡掰扯的。
回到家里,姐弟五人搂抱着大笑。
“姐,七姑婆给你说的是啥悄悄话?”许耀宗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