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国庆节要表彰的先进工作者申请表,麻烦小方同志填一下。”校长很客气地说。
“唐老师比我年龄更大,教龄也比我更长,如果今年不评他当先进,只怕他以后也没机会再当先进了,谁也不知道他是否能活过今年冬季。”方皓轩摇头,“我不会填这个表的。”
“可是县长那里——”
“县长那里有事就推给我好了。”方皓轩扬扬手里的新布料,“校长,你家老母亲是不是这月满八十岁?这布料她会喜欢吗?”
方皓轩把布料放在校长桌上,盯着校长轻声说:“不管有什么先进还是转正机会,今年一定要先给唐老师,否则,我晚上睡觉会不安稳,心中有鬼怕鬼敲门啊!”
校长也回瞪着他:“我也是怕晚上睡觉不安稳怕鬼敲门啊小方同志!”
“听说国庆假期后省里有代课老师培训,我想去参加。”方皓轩走出校长办公室,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这个忙,校长能帮我吗?”
“当然当然。”校长急忙答应,大舒一口气。这样也算对县长有点交待。当校长的要一碗水端平也真心不容易啊。
方皓轩回到家里的时候,五个妹妹都在翘首盼望,方氏坐在轮椅上迎出来:“轩儿,你吃药丸了吗?村委会每人每天给发了六颗,我把我的给你留了一颗,你多吃点吧啊?”
五个妹妹从背后摊出手,掌心里都卧着一粒药丸。
“你们都读过书也算识字的,这药能多吃吗?赶紧的,每个人都把自己的吃了。以后记着,县上来的专家说了,那个血茹不能吃了。家里有的赶紧扔了!”
“家里还有半袋血茹——扔了可惜,要不要留着喂猪?”七姑娘小声问。
方皓轩回头瞪七姑娘:“七妹,你是嫌你命大还是猪的命大?没听说县医院都拉死人了吗?各村镇的宣传队都高音喇叭吼着呢,你耳朵干嘛去了?不会听事吗?!”
七姑娘怔怔,哇地一声大哭:“我就说说而已,五哥你为什么这样凶我啊!我还不是想省点饲料钱吗?!”
“多哭哭有益身体健康。”方皓轩没有劝解七姑娘,径直回了自己的卧房。
一家人都不知道平时温和的方皓轩为啥突然反了性子。
从来没有被五哥凶过的七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哥肯定是在学校遇到不开心的事。他心里苦,大家都让着他吧啊?”方氏深深地叹息。媳妇和人私奔两年了,杳无音信。儿子心里的苦处,她当娘的看得清清楚楚。
一家人都小心翼翼的,说话的声音也比平时小了许多,赶鸡鸭鹅回笼时,七姑娘和八姑娘都哑着嗓门。
吃过晚饭,饭桌上点着两盏煤油灯,主要是为作业的毓洁姐妹照亮,姑姑们在稍远处做针线或切猪草啥的,方氏坐在昏暗角落里想心事。
毓洁姐妹做完作业回房睡觉后,方皓轩才看着煤油灯说话:“娘,国庆节后省里有代课老师培训,我申请了去。”
“哦......啊?”方氏醒悟过来,儿子说的去省里培训还有另一层意思,“她真在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