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果然,广禄嘴角弯了弯,她心里松了下来。
原来主子们都爱谄媚这一套,比起妖妃来,她觉得自己更适合当个佞臣或是奸妃。醒悟到这一点,她可真是开了天眼。她只管往嘴头上抹蜜,主子们都能被哄得高高兴兴。
尤其是广禄,回回都跟欠他银子没还似的。要是说两句好听的他就能放过她,可不是桩好买卖?
广禄知道她哄人,可打心里愿意听她这么说。高兴之余不忘了敲打她,“你这话把乾清宫那位放哪里呢?人家才是天下共主。”
素格有些尴尬,巴结过了头露馅儿了。装傻充愣指东到西道,“主子这么早进宫,一定有大事要办,奴才就不耽误您了。”说着福了福,猫腰侧身要走。
广禄见她耍滑头要溜,等她要错过肩头,头也没回凉凉的道,“怎么,还没当上娘娘就翘尾巴?”
什么?素格走出两步才悟出不对,就说这二爷一露面准没好事。
缩脖子低头回到广禄身前,急切的想打听,广禄嘴角冷笑,“万岁爷昨晚不是刚应承你了,爷这儿给你来贺喜呐!您琢磨着,宫女子给位分能给多高?常在?贵人?”
素格又惊又急,脑袋一片混沌。她睡不好脑筋就不清楚,被广禄一吓,虽还是稀里糊涂也知道他没有骗她,昨儿皇帝好像真说要给恩典来着。原来是这么个恩典啊!
好嘛,人真是走了窄道回不了头。倒霉的事一个接一个来。
她没想到皇帝真动了这个念头,有时候在慈宁宫也碰上皇帝打量的目光,都是冷冷的就转过去了。她是个后知后觉的,自己讪讪的就过去了。皇帝打第一回见她就敲打她让她守本分,她可从来不敢忘。
这是怎么回事,她守着规矩,皇帝却动了她的心思。
见素格呆怔,脸上辨不出喜悲,广禄只当她是乐意的懵圈。他以为是因为素格进过慎刑司,从那出来的人都知道害怕,所以哪怕原先不肯当娘娘,如今可算是心里拐过弯来了。这就算升发了,能不高兴吗?
他气急败坏不管不顾道,“贵人怕不知道,您阿玛已经起复了,在北边上了战场。您说怹上战场您就能封贵人,要是打了胜仗,您这位分,会不会就能奔到嫔位了?对了,做了贵人,您还能指望皇帝替您抬旗,以后不用拿我当正经主子,心里是不是更觉得畅快?”
素格进宫到如今,头回听到阿玛的消息,心里忍不住难过,广禄夹枪带棒的一通呲对,搁平时她就忍了,这时偏不想忍,
“二爷可别小瞧奴才阿玛,奴才阿玛血水里拼了一辈子,打个胜仗还不容易?阿玛在前面拎着脑袋给奴才挣位分,奴才觉得比着恭妃她阿玛南边儿平匪患的功劳,提拔奴才封个妃位不为过吧?”
她声音响亮,甬道里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都能听见,她也不怕,只觉得越说越敞亮,“戏文里都说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奴才出息了,主子您不是该替奴才高兴吗?您做奴才主子,奴才没觉着不痛快,您不做奴才主子,奴才也觉不出畅快。就这么着吧,横竖一条命由不得自己。主子您忙着,奴才回去等旨意去。”
她破罐子破摔,终于将一肚子晦气吐个舒服。只是一头走一头泪珠子直掉。
她高高仰着头,高高的宫墙将碧蓝的天挤成一道缝,紫禁城的天真是蓝啊,就是离她太远了,摸不着够不到。她在苍穹之下,小小的,只觉着自己跟往来的宫人们,就像沟渠边的蚂蚁,日日辛苦劳作,可谁知道哪天就被人一指头碾成了齑粉。
广禄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