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姜紫枫已经离开了,离开了这座生她养她的城市,去了很遥远的地方。
随着新高三开学报道,他们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南华高中里最年长的一批学生。
虽然是早有预料的事,但当这一切真的发生的时候,心里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有新鲜感,但更多的是惴惴不安,他们听过太多关于高三的传闻,“黑色”“压抑”“疲惫”“沉闷”……各种各样的形容词充斥在脑海里,但却很难翻出一个偏正面的词汇。
还有姜紫枫对高三的描述,那个很奇怪的,自相矛盾的字眼。
“五彩斑斓的黑”
黑色为什么能够五彩斑斓顾渊不知道,齐羽也不知道,冯子秋也不知道,坐在他后面的高练也不知道,但是高三很累绝对是所有人的共识。开学后的第二个礼拜就是理科学科竞赛考试的日子,对于已经升入高三的他们来说,这已经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几乎所有人都自然很珍惜这最后的机会。
但是竞赛这种东西,很多时候不是单纯靠努力就有用的。顾渊每天看着那些复杂的物理公式就感觉很头痛,连续的努力没有看到什么效果,做的题越多反而越感到思维的匮乏,时常只能尴尬地面对卷子上的空白发呆。
齐羽其实也差不多,事实上她的压力比起顾渊来还要更大一些,因为除了近在眼前的竞赛考试,还有一些别的事情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其实压力最大的可能是陈歌,这位在过去两年里每次露面嘴角都挂着微笑的男人,现在嘴角没有笑意的日子是越来越多了,开学才几天,顾渊就不止一次看到他一个人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对着远方的青山发呆,手中捧着的马克杯里的咖啡越来越黑也越来越浓,让人不禁有点担心。
对了,说到陈歌,还有一件事需要交代一下。
在八月一号的野餐之后,顾渊找了个时间去了一趟南华高中的老校区。
老校区的位置就在市中心的步行街旁边,的确是非常好的黄金地段,怪不得市政府一直想把这个地方拆迁出去,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带,占地面积将近两公顷的老校区对应的将是无数白花花的银子。
站在校门口的两派梧桐树下,顾渊这样想着。
还没到秋天,树叶还未变色,阳光簌簌地从枝叶的缝隙中投射下来,晃着人的眼。
街头宣传的大屏幕,正播放着市长关于实现发展低碳经济的演讲,激情澎湃。顾渊抬眼望了望,打了个哈欠,茫然地穿过十字路口。拐角处轿车正飞速驶过,留下烟尘与汽油味混杂的空气。顾渊深吸一口气,恰巧被这股残余的气流呛到,不禁用力地咳嗽了起来,声音在这片大街上回响,脸涨得通红,竟然呛出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啪嗒”一声滴落在地上,瞬间破碎,消散得无影无踪。
亮出南华的学生证,顾渊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大门的通行权。整个校区的布置和新校区大同小异,他进去看了看老校区里的文学社,活动室虽然破旧但并不脏乱,可以看出初中部的学生还是有经常性的打扫,但这经常性的打扫连同时间也洗去了过往的痕迹。在那里他什么都没有找到,叶秋玲仿佛成为了时间长河里的幻影,孤零零地悬浮在十年前的那个位置上,失去了与现在的一切联系。
现在,能够想到的线索就只剩下李诗雨老师一个人了。
渐渐地,顾渊感觉到了距离。十年前的那件事,如同一缕蜘蛛丝,细细的长长的线在空气中,以不能轻易被发现的状态在你的视界里面颤颤巍巍地逐渐拉长延伸,随时都会断裂。
竞赛考试前的那天晚上,顾渊最后一次打开了习题册,抽出一张洁白的纸,铺平,然后颤抖地将笔尖划过纸张。
“啪”的一声。
笔尖毫无征兆地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