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阆一听便知沈辞还在生气,倒是也不敢贸然推门而入,只得站在门口好言相劝。
“先生再恼朕总不能不用膳,用完膳再说可好?”
沈辞疲于应对小皇帝,只好扶着书案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向床榻,将烛火吹灭。
站在门口的楚阆望见里面连烛火都熄了,便是不想见他的意思。
楚阆对着门轻叹一声,不过没有立刻离开。
他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沈辞没有动静,却等到了棠梨。
棠梨手中端着一碗汤,从回廊转过来便看见书房门口站了一个人,她连忙出声:“你是谁?!”
楚阆轻咳一声。
棠梨凑近了才看清是大楚天子,连忙跪下道:“陛下,您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儿?”
楚阆抬了抬手,让她起来:“先生似乎睡了。”
经他提醒,棠梨这才看向已经熄灯了的书房,她有些奇怪道:“哎,主子今日怎么这么早便歇下了?”
她刚奇怪了一下,又自问自答:“哦,可能是累了吧,那奴婢先告退了。”
她脚步还未挪开,便听到书房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声响,若是他们再多说一句话,怕是听不到沈辞的这声轻微的痛吟。
楚阆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推门而入,只见书房里那有些狭小的榻上躺着一道修长的身影,淡雅的衣袍都放不下,从床榻上垂了下来,像是被霜雪压弯的柳枝。
沈辞一手按着心口,一手抓着身/下的被褥,将那被褥显得有些凌乱。
楚阆连忙快步走到床榻边上,一把将沈辞抱了起来,出了书房门,头也不回地对棠梨道:“主卧在哪儿?派人去请大夫。”
棠梨连忙道:“奴婢这就去,主卧从回廊走到底就是了。”
沈辞迷迷糊糊中被人抱了起来,全身的精力只用来对付心口的疼痛了。
重生至今,没有哪一次的疼痛能比得上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沈辞不知道,只觉得屋内有些寒冷,心口的疼痛更加剧烈,身子不自觉颤抖起来。
然而没过多久,屋内便逐渐暖和了起来。
楚阆亲自找来了炭火,将屋内烧热,然而炭火的烟有些呛人,沈辞暖和了,却引发了咳疾。
楚阆又只得将炭火搬了出去,从柜子里找出多的被褥来盖在了沈辞身上,又将四角压得严严实实。
直到大夫来了将沈辞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对楚阆道:“这位大人,国师大人他没什么大碍。”
“啧,”楚阆有些不耐,宫里的太医每次给沈辞诊完脉都很这句话,他都快听腻了,没想到宫外的大夫依旧是这样的结果,“没用。”
棠梨送大夫离开后,回来担忧地望着沈辞:“主子之前一直好好的,没什么毛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阆看着沈辞苍白的脸色,亦是沉思。
他印象中沈辞确实一直都不太生病,更别说体弱了,如今这个模样,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只可惜,皇榜贴了那么久,也没见什么能人异士揭榜看病。
楚阆叹了一声,走到床榻边坐下,握住了沈辞那只攥紧被褥的手。
他忽的想起了幼时沈辞病倒的样子。
彼时沈辞在大雨中跪了许久,回到孤鹜宫便坚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楚阆刚要进屋,听见身后的动静连忙转身。
身后是他的先生倒在地上,宽大的国师袍绽开,墨色的长发因为未干粘在一起,黑与白的交界线更加分明。
楚阆虽然不喜欢沈辞,但到底也被沈辞教的很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连忙叫来宫人,让她们快去请太医,然而那两人却没有动。
楚阆皱眉:“本宫在叫你们,没听见吗?”
那两人却道:“太子殿下,国师大人软禁您那么久,如今为了不让您离开孤鹜宫,甚至不惜顶撞陛下,他如此待您,您还救他做什么?”
“就是,病死了岂不是好?这样,太子殿下您就自由了。”
楚阆听他们言语中全然不似之前的恭敬,反而十分恶毒,他的眉狠狠锁住。
纵使宫人说的都是事实,可…
楚阆望向面色苍白的沈辞,这样的先生,他从未见过,好像…
不希望他是这个模样的。
楚阆突然有些生气:“你们这些奴才,胆敢如此对待主子?!还不赶紧去请太医!”
那两个宫人对视一眼,还是劝他:“太子殿下,国师大人淋了这么一场大雨,若是真的病死了也是死有余辜,您这又是何必呢?”
“怎么,本宫的话你们都不听?”楚阆带着怒意看向二人。
他像一只露出獠牙的狼,目光凶狠,那两个宫人被他这眼神吓了一跳,却依旧犹豫着。
他不明白,两个小小的宫人,怎么敢如此?
后来才知道,这宫里想要沈辞的命的人有太多太多了。
最后还是赵殷来宣旨,看见沈辞倒在地上,连忙去请了太医来。
楚阆在门外看着沈辞被许多人围了起来,那人却躺在床上闭着双眸,安静地比平日里冷漠的模样要令人能亲近的多。
可是隔了一扇门,隔了那么多人,他连靠近都做不到,他只能远远看着,对于他来说,沈辞总是这么不可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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