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楼上下去的时候,维克托的脑子里还在想着电话中贝利亚同志的反应。
怎么说呢,至少从语气上听着,这位手中权力被夺走一大半的老领导,说起话来依旧是像往常那般的热情,他对维克托的晋升表示了恭喜,随后又叮嘱他到了新岗位上之后,一定要勤勉谨慎之类的。从维克托个人的感觉来说,他听不出什么异常来。
但即便是如此,维克托依旧非常的清楚,自今而后,自己与贝利亚是不可能走到一条路上去了,即便自己放弃尊严投靠过去,地位上也不可能与他的那些亲信相比。
人嘛,尊严并不重要,关键是放弃尊严的时候,自己所做出的选择是否有前景,有的话,尊严一文不值,没有的话,尊严重于泰山。
楼下的客厅内,索菲亚正陪着两个身穿内务人民委员部制服的人,坐在沙发上说话,听到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那两个人扭头看过来,待看到正缓步下楼的维克托,两人触电般的从沙发上站起来,飞快的敬礼,说道:“委员同志1
维克托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也没有还礼,就那么不紧不慢的走下楼梯,直到走到沙发旁边的时候,才笑着说道:“让我猜猜看……”
他看着沙发边那位面容消瘦,如同枯柴一般,右侧脸颊上还有一道两公分长伤疤的中年人,说道:“你是谢尔盖?阿布拉莫维奇?佐布宁同志。”
随即,他的目光流转,又看向另一个身材匀称,个头很高的中年人,笑道:“你是阿尔捷姆?亚历山德罗维奇?斯莫洛夫同志。”
他这番话说完,两个中年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表情,随后,面容消瘦的中年人轻咳一声,说道:“哦,委员同志,我是谢尔盖?阿布拉莫维奇?佐布宁同志。”
“啊?”维克托愕然,随即失笑道,“抱歉抱歉,是我搞错了,哦,坐吧,坐下谈。”
维克托怎么可能会认错人,虽然他的确没见过这两个人,但却见过他们的档案材料,那上面有他们的照片呢。他之所以故意把人认错,实际上是在拿这事敲打对方,那意思“我来远东这么多天了,你们第一次露面,我都不知道你们是谁了”。
都是成年人了,维克托这样的挖苦,两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们不敢有意见,反倒觉得压力很大。
维克托也不管两人怎么想的,自己先在沙发前坐下,拿过茶几上的一包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又将烟盒朝着两人晃了晃,问道:“吸烟吗?”
两人屁股才刚挨上沙发,听了这话,急忙再次站起身,不约而同的说道:“谢谢委员同志,我不吸烟。”
“嗯,”维克托点点头,一只手拿过打火机,另一手朝着两人摆摆,示意他们坐下说话。
“之前,我已经同切里科夫同志谈过,”将香烟点上,吸了一口,维克托说道,“对于哈巴罗夫斯克以及滨海的情况,算是有了一些了解,这两天一直想要再了解一下赤塔那边的状况,只是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来。正好,今天你们过来了,咱们可以深入的讨论一下。”
又是一个暗刺,暗戳戳的扎在两人肺管子上。
佐布宁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开口说话,但却被旁边的斯莫洛夫抢先一步:“委员同志,赤塔作为实际上的边疆区,同时,又是少数民族混居的地区,各方面的情况都比较复杂。另外,自从战争爆发以来,赤塔就是远东方面军征募兵员的重点地区,所以,在工作安排上……”
斯莫洛夫在介绍情况的时候,严格遵守了“三段式”的报告格式:先摆明困难,然后是为了克服困难所做的主要工作,最后是工作中取得的成绩。前前后后的半个多小时,倒是将赤塔的情况介绍的很清楚。
相比起联盟其它的州,赤塔州内务人民委员部的情况确实比较特殊,因为它负责的不仅仅是赤塔州的工作,还负责着两个少数民族的“文化肃清”工作,而这两个少数民族便是布里亚特以及犹太。
所谓的“文化肃清”,实际上就是一种强制性的民族融合,从三十年代开始,赤塔内务人民委员部就在做这项工作,犹太人相对来说好一点,尤其是在针对布里亚特族群的时候,大量布里亚特民族知识分子被整肃,该民族的文字、历史、音乐、宗教等等,都被强制性的湮灭。在该民族的聚居区内,内务人民委员部与教育人民委员会配合,推广俄语、俄国历史以及俄罗斯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