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把竹刀应该是你很珍惜的物品吧?”
“都怪下人们不用心,茉莉姐,你别介意啊……”
“……”
“哦呀?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呢。”他关心地问道。“一把竹刀而已,应该没那么贵重吧?要我再买给你一把么?”
好无辜的眼睛,好亲热的态度。可是从那讨好的笑容里,我分明看出属于孩子的稚气与恶意。太恶心了,我盯着那张漂亮的脸良久,然后一拳揍上他的下巴。
“你当我是傻子吗!”
禅院直哉痛叫。“连父亲大人都没打过我……!”
他苍白的脸上涌起杀气,然而还没动手就被打断吟唱。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来回连击,耳光抽到啪啪响。
“还敢让我不要介意……我当然介意!当然介意!!”
“那把竹刀……是我很珍贵的东西!!”我吼道。“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我气得几乎吐血,一套连环巴掌下去,直接把措手不及的小少爷抽成原地懵逼的陀螺。旁边的禅院直毘人再看不下去,咳嗽道。“茉莉,已经够了……”
“你省省吧!不要再假惺惺了!”我也是破罐破摔了,脾气上来连长辈都顶,“这么大年纪还拉什么偏架!家主大人你到底行不行!”
“一开始先动手的是他,现在毁我东西的也是他!凭什么一直都在指责我,你倒是骂他两句啊!骂啊!!”
“不过是一把竹刀,家里有的是替代品。”禅院直毘人依旧很有风度,哪怕亲生儿子被掐得脸红脖子粗,也只让他的长眉微微蹙起。“茉莉。”
小少爷也在挣扎,眼角甚至泛起屈辱的红晕。“快撒手,你这低贱的女人……!”
我深吸一口气,攥着直哉衣领的手背爆出青筋。我把他提溜起来,对上他那双绿瞳认真道。“我不。”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加倍奉还。
这就是我的处事原则!
复仇的火焰熊熊燃烧。还没等我向禅院直哉一字一顿说出这句宣告,旁边就有人大力推揉,更为冷酷的天外之音在耳边响起。
“醒醒,口水都流出来了。”
我一惊,条件反射去擦嘴角。
梦醒了。
……
雪白的天花板,淡雅的熏香,身上的被褥柔软得像云朵。我怔怔地发着呆,一边机械地擦掉嘴角下淌的哈喇子。
有时候心想事成太多次,反而会让人潜意识去怀疑它的真实性。没有暴揍禅院直哉的场景,没有怒喷禅院家主aka熊孩子他爹的戏份……一切都是我的白日做梦。
现实中的禅院茉莉,在听到“焚化炉”“行李”“竹刀”这些关键词后就有了不祥的预感。我确实红着眼冲上去了,可惜因为一天一夜的滴水未进,战斗力降到历史新低,最后跟小绵羊似的被人撂翻在地。
【“真遗憾啊,禅院茉莉。”】
昏过去的最后一刻,那条小蛇嘶嘶的吐着信子,嘴角还带着我揍出来的淤青。他倒是没什么感觉,笑的得意无比。
【“这一回,是我赢了。”】
我下意识地捏紧拳头。坐在身侧的人突然开腔道。“看来做了个很特别的梦呢。”
“……”
“就算是昏迷也不忘拳打脚踢,表情也……很有趣。”
说话的男人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些微的笑意。“我还是第一次在禅院家见到像你这样的孩子。”
我听出他是先前曾在门外留话,那位禅院家难得的正常人。若是在平时,我一定跳起来好奇有着熟男音的人是何长相,不过现在值得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为什么会有绷带……”
“这个啊。”他的目光落在我摸来摸去的手上,轻描淡写。“侧头皮的伤口一直没有处理,恶化得有些严重。为了方便包扎,我帮你把耳朵后边的头发剃掉了。”
“全剃、剃掉了……?”
“反正几个月的时间,头发就会重新长回……你那是什么表情。”
“喂,你是要哭么?”他有些不可思议。“为了这点事?”
“当然不会,哭的话也太逊了。”我吸了吸鼻子,努力让五官不要过于狰狞。“只是鼻子太酸了,过一会就好。”
“……这样啊。”
我并不想哭得稀里哗啦,撒泼打滚。只是一连串发生的事都不过如意,如丧考妣之下,表情也跟着扭曲起来。我揉了半天眼睛,干脆用手背挡住脸,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此时的茉莉。
先是禁闭,再是竹刀,最后是头发……
一口气失去这么多,就是圣人也接受不了吧?
更何况那把制裁了恶霸少爷的竹刀,还是老爸留下的遗物之一,陪伴了我近五年、像【同伴】一样的存在。在得知它被丢进焚烧炉时真是全身的血液都凉了,我恨不得被bbq的是那虚情假意的禅院直哉,而不是最珍惜的竹刀。
失去的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任何时候都要向前看——从老爸去世,不,从意识到穿成小婴儿开始起,我就认清这一点了。
只是……生活太难了。我太难了。
直挺挺地躺在榻榻米上,脑袋包得像个木乃伊,我心灰意冷,对未来与人生的态度前所未有的低迷。
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爱咋地咋地吧。假装自己是一盆会呼吸的盆栽也好。就这么躺平算了。
然而禅院家显然不愿就此放过我,身边的这位倒是谈兴很浓。“听说你已经十一岁了,以前一直在宫城那里生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