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薇在房里头捣鼓大半天,可算是把满身血迹的小男孩收拾干净了。
燕燕与王狗剩在她的指挥下来回地跑,时而打热水,时而收拾房间,忙得不亦乐乎,而黎舟则双手环抱倚着落地明罩静静观看。
“很少见你对一个人如此上心。”
黎舟开口,她的声音清脆好听,却带着股莫名的酸味。
虽说她方才帮宋玉薇躲过一劫,可她依旧没忘记那家伙刚进来时对自己的态度,那种不被信任的感觉,每想起一次就觉心里堵得慌,不把这官司消了,这口气怕是咽不下去。
只可惜宋玉薇一门心思扑在小男孩身上,哪里顾得了这许多,闻言只道:“他一人离井别乡,又重病缠身,若我不关心他,谁来关心他?”
黎舟冷哼:“殿下倒真菩萨心肠。怕不是忘了他父亲莫干胡虏对宜门关做的那些事,多少冤魂孽债背着,父债子偿,报应在他身上,不也挺正常?”
父债子偿这词引起了宋玉薇的注意。
她眉头渐拢,低头望着昏迷中的小男孩出神,良久,道:“父母犯下的债,不应该强加在孩子。孩子是无辜的,若因父母的罪孽就将其打入万丈深渊,多不该啊……”
黎舟被噎住,出气不成,更生气了,一跺脚,气呼呼转身回对间去了。
王狗剩饶是再笨,也能感受到她的不对劲,屁颠屁颠跟过去,想开解她,却被她轰了出来。
就在他成丈二和尚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宰相求见的呼喊。
宋玉薇自然也听见了,可她并没有外出凑热闹的打算。
望着跟前昏迷不醒的小男孩,她很是发愁,伸手摸摸他苍白冰凉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朝外喊:“燕燕,屋里炭火添了没?怎的这般冷?”
“殿下,才添过的,都快满了。”燕燕回道。
“你去再要床被子,记得烤暖了拿来。”
燕燕应声退下。
王狗剩抹着额上汗珠子抱怨:“这大冬天的,倒是烤出了夏天的感觉。”
宋玉薇望向脱得只剩单衣的王狗剩,“你很热?”
“不然?”
“可他为什么这么凉?”
“凉了,就是死了呗。”
黎舟的声音从对间传来。
“……”
“……”
“你该喂他姜汤试试,”王狗剩道:“那玩意儿据说能暖身。”
宋玉薇深感这是个好主意,叫燕燕,没人回应,才想起自己方才使唤她出去了,只好对王狗剩道:“你帮我看着,我去去就来。”
“这会子倒放起心来了,也不怕他起歹心。”
宋玉薇对黎舟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只匆匆往外跑。
慈安殿的膳房在西侧殿隔壁,宋玉薇母女住在东侧殿,要想去膳房,必须从正殿大院门口穿出,转过去才行。
出了房间的宋玉薇才意识到这室内外的巨大温度差,一阵风吹来,吹得她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