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一抬手,后边的人瞬间便控住了身下彪悍的马儿,动作整齐划一,高高扬起的马蹄极具力度的冲击感。
就像是将要离弦的箭突然间被人强行挽住,紧绷着欲发不发,让人不得不悬着颗心以防变动。
时烈只远远地瞟了眼季舒,便将目光投向了正在场上操演的尚阳军。
虽隔得有些距离,季舒仍是能感觉到时烈的伤八成是好全了。
“泽余的这位王女行事还真是张扬。”这些日子关于时烈的传闻燕云可没少听,不由啧啧叹道,“也不知陛下到底会不会应允这次的和亲。”
凌熙皱着眉讥嘲道:“身为女子竟还出入那等花柳之地,当真是不知廉耻!”
“能与王储分庭抗礼的女子,又怎能以寻常眼光视之?”许少渊扫了眼那支人数不多的劲旅,不咸不淡地说道。
季舒闻言微微垂着眸,似乎陷入了沉思。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泽余王储与宰辅才另携着百来号人匆匆赶来,不过比之时烈的张扬出场,他们明显狼狈了许多。
时宇看着欲言又止,林甫急得面红耳赤,好似与时烈发生了激烈地争吵,相反时烈却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让人看得云里雾里。
“陛下驾到!诸位大人速速接驾!”突然间,一支传令兵飞驰进了校场,嘹亮的声音响彻四方。
分散成十数个方阵的士兵军靴猛地一踏地面,兵器在空中划出一道整齐的亮影,不过数息便有序地集结在了一处,随着总指挥的一声令下,当即又有数百人迅速出列,每二人肩扛着一支号角,其后站立的人更是铆足了气势。
散布在校场四周的大鼓率先响起,一声一声,紧凑有力,像是敲在了人的心上。
悠扬的号角声伴随着鼓点的震荡直冲云霄,前往入口处等候接驾的众人涨红了面色,好似被这声响点着了潜在血液深处的火苗。
季舒敏锐地听见了夹杂在其中的异响,她抬头看着天空盘旋的鹰隼,目有精光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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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然居客房内,无心与那男子虽被救了下来,此刻却依旧毫无醒转的迹象。
“你留下好生照看他们二人,便不必与我前往四公主府了。”沈浥尘略做思索后说道。
绯烟难得有些迟疑,“小姐身边只有碧影一人照应,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不妨事,左右还有暗卫跟着。”沈浥尘说罢便行了出去,一番收拾后估摸时辰将至便与碧影乘马车离了王府。
四公主府与镇南王府相隔并不很远,不过小半个时辰马车便平稳的停了下来,晋阳率先跃下了马车,而后扬手打起了帘子。
沈浥尘扶着碧影的手下了马车,正欲前行却突然止住了步子,仰头看了眼天色后回身对晋阳道:“你往醉梦楼走一趟,告知絮如我一会去看看她。”
晋阳这段日子没少办这差事,也不用她再多嘱咐便心领神会地驱车调转了方向。
碧影递上拜帖后两人便在下人的带领下进了公主府,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四周的景致与屋室,能看出这座府邸修葺的很是不错,占地也颇广,建元帝赐婚不过月余的时间,如此短的时间要造出这么一座公主府可见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一位不受宠甚至是身有残缺的公主骤然得到这等重视,只可能是因为她拥有了以往不曾具备的价值。
沈浥尘暗暗想着去岁入凤藻宫时与凌静娴的偶然相遇,安静、娴雅,确实是人如其名,甚至还带着些与身份不太相符的怯弱,这样性子的人,能让人探究出些什么的地方太少了。
何况是身处深宫长达二十载,若非是此次突如其来的赐婚,这位拥有天家血脉的女子几乎就要被所有人给遗忘了。
一路行去,沈浥尘见了不少前来与会的官家女子,出于官场往来的考量,虽不相熟,她也略略招呼了几句。
拐进一条曲径,沈浥尘见前方竟种着数棵宝华玉兰,也不知匠人用了什么法子,本在江南一带才能见着的树竟好生生的活了下来,她心下疑惑,不由行了过去。
春日已过,那几棵树上少见的还留有花朵,虽算不上盛放的姿态,到底稀奇,三三两两的纯白立于青翠的叶片间,被衬得越发娉婷袅娜,倒像是冰清玉洁的仙子一般。
沈浥尘走进了细看,心神尽凝在了眼前的树上,因而听见从旁侧林木间传来的几声窸窣碎响时她蓦地转过了身子,警觉地喊了一声。
“谁?”
又是几声碎响,天青色的裙摆先露了出来,随后繁茂的枝叶被一只手臂拨开,袖衫不慎被枝桠勾了下,许是那肌肤太过细嫩,皓腕之上竟被划出了几道血痕。
很快便有一女子自林木间行出,脚步略显仓促,面上也带着些许惊疑。
沈浥尘的心一松,眼中却满是疑惑,这人怎的竟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