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冷着脸继续朝前走去,身后擎着火把的士兵只得紧随其后,然而有一人却是目光闪烁,迟疑片刻后硬着头皮向季舒说道:“世子,此处离营地有些距离,出不了什么事情,末将以为还是赶紧回防营中较为妥当。”
季舒闻言回头瞥了他一眼,她对此人有些印象,知道他是个百夫长,略一思量心中便猜出了些许,愈觉怒火中烧。
“尔等是将我的军令当做摆设了吗?!”
那百夫长一听,身子一抖,险些没擎住手中的火把,惊恐地低着脑袋不敢言语,周边几个百夫长和千夫长见此互相看了看,俱是不明所以,碍着季舒在,他们也不好想那百夫长询问,心中只觉大事不妙。
再行了片刻后,所有人都能听见林间隐约传来的粗喘声,间或夹杂着女子的痛呼,在场众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纷纷脸色一变。
季舒只觉怒不可遏,循着声响快步走去,不多时便看到了前方稀疏的林木间那不堪的一幕。
听见脚步声的六名男子纷纷停下了动作,回头见季舒带着百来人立在十步开外的地方,无不骇然离了身下女子,慌乱地拣拾散落在地的衣衫甲胄。
季舒一个箭步上前,一巴掌便扇在了其中一名千夫长的脸上,那人滚了数圈,半口牙和着鲜血掉落在地。
她忍着怒火解了身上外袍给近前的一名女子披上,那女子惊恐地看着季舒,不由自主地其他反应过来的兵将也纷纷上前给其他衣不蔽体的女子遮上衣物,那六名犯事的男子则很快被捆缚了起来。
“将人都带上。”季舒说罢便沉着脸往回走,那几名犯事的男子小至普通士卒,大至千夫长,俱是出自尚阳军,且都是同一位都统手下的人。
季舒只觉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她将男女营地分开,甚至在中间安置了三千尚阳军以作隔离震慑,谁知千防万防,难民还未搅出事来,竟是自己手中的人先出了问题!
疾步回至营地时,突闻一阵骚乱声响,季舒加快了步子,不多时便有一千夫长匆忙来向她禀道:“世子,有十数难民纵火焚烧粮草,现已被我等擒下。”
季舒急道:“粮草如何了?”
那人羞惭地垂下了头道:“末将监管不力,被焚了一车粮草,还请世子责罚。”
“将人先带过来,过后自己去领板子。”季舒阴着脸继续吩咐道,“另外传我军令,尚阳军中百夫长之上的将领立刻来此集合。”
那人先是一愣,却也没有迟疑,忙不迭下去传令。
不消片刻,纵火焚粮的十数难民便被捆了来,季舒额上青筋微绽,强压着怒火上前质问道:“为何要焚粮?”
领头的青年扫了眼后方几名衣衫不整神情惊恐的女子,怒目圆睁,而后朝季舒啐了口唾沫,高声骂道:“狗官不配吃粮食!”
季舒明了了这些人烧粮的缘由,微垂着眼道:“你既知晓军中有人奸.淫.妇女,为何不上报?你可知这批粮草关乎着多少人的性命?”
男子虽被士兵压着动弹不得,却仍是情绪激昂,似乎恨不能扑上来将季舒大卸八块,红着眼叫骂道:“谁不知道你们这些狗官都是官官相护?要不是狗官横行,我们何至于背井离乡,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季舒眼皮一掀,抬眸看着他,“天灾无情,谁也不愿看见饿殍遍野,流民无依。”
男子剧烈地挣扎着,闻言愤恨道:“狗官也就说得好听!”
季舒不再搭理他,一刻钟后尚阳军大小将领陆续到来,约莫有二三百人之多,众人不知内情,一时间交头接耳起来。
朱能行至季舒身边询问道:“世子深夜将我等召集至此,不知是有何要事?”
“敢问朱将军,季舒可还能号令得动这军中人马?”
季舒对朱能一向敬重有加,少有这般不客气的时候,朱能闻言脸色一变,肃然回道:“世子乃陛下钦点的押粮官,回京之前但有所令,我等自当遵从。”
季舒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便请朱将军说说,我两日前在军中三令五申,奸.淫.妇女者,当如何处置?”
朱能似乎想到了什么,众将领亦听出了些许端倪,有人目光闪躲,有人义愤填膺,也有人面露沉思,一时间气氛逐渐凝重起来。
“奸.淫.妇女者,当乱棍打死。”片刻后,朱能咬了咬牙道。
季舒略一颔首,抬步穿行在众人间,而后揪着一人衣领将其甩至了中央空地,“吴都统手下兵将聚众奸.□□女,吴都统便没有什么想说的?”
那人自地上爬起,众目睽睽之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梗着脖子向季舒说道:“末将不知此事。”
季舒又走至那名被捆缚的千夫长面前,眸光如剑一般钉在这人身上,“他可有行过此事?”
这千夫长先前被季舒扇了一巴掌,此刻面颊已是红肿不堪,他想着法不责众,当下供认不讳,还顺带着说出了一长串的人名。
那吴都统闻言脸色剧变,季舒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当即又有十八人被士兵捆缚着押至了其身旁,加上先前擒获的几人,一共二十有四,军阶最高的便是那率领三千人马的吴都统。
“还等什么,即刻行刑。”
“世子,念在他们是初犯,还请世子饶他们一命。”一名牙将拦下了行刑的士兵,替他们求情道,“行军艰苦,他们也是一时糊涂,经此一事想必日后绝不会再犯。”
这话一出,当下便有不少人应声附和道:“世子,现下正是用人之际,不如让他们戴罪立功。”
那二十来人闻言,纷纷露出了大难得脱的神情。
季舒冷笑了一声,侧头看向朱能,眉眼间满是嘲意,讥讽道:“他曲华良就是这么给你们定规矩的?”
朱能面色一沉,断然回道:“骠骑将军一向治军甚严,从不姑息违抗军令之人。”
“哦,看来尔等只是端端不将我放在眼里罢了。”季舒轻笑着说出了诛心之语,慢条斯理地拿过旁侧一名士兵的长.枪,手中劲力一使便卸了枪尖。
一阵破空声响,伴随着一声痛嚎和骨裂声,那吴都统脸色惨白地跪在地上,额上大滴的冷汗冒出,痛得面色狰狞,只能从喉中溢出一声声的嚎叫。
众人被季舒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跳,目睹那吴都统的惨状,有人忍不住呛声道:“尚阳军可不姓季,季世子难道要罔顾我等意愿,独断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