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道出身份,沈浥尘当即下令打开城门,自己亦下了城,携众将前往接待。
见城门大开,名虹瑾下了马,率兵丁步入城中,恰与下了城的沈浥尘迎面相会。
对视之际,两人均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对方一眼,心下同时掠过声赞叹。
“虹瑾见过世子妃。”
在她俯身下拜之前,沈浥尘先一步将人扶住,“不必多礼,名姑娘远道而来,必是辛劳,还请先随我至县府歇息片刻,待我为姑娘接风。”
说着,当下令将领好生招待那随行的千余士卒,又派人往谷昌通知吴思。
名虹瑾温言谢过,途中不忘向沈浥尘问道:“世子妃知晓我?”
“姑娘大义之举,自然如雷贯耳。”沈浥尘看看自己,见衣衫有几处折痕,倒有些不好意思,“匆匆见客,也不曾修整仪容,叫姑娘见笑了。”
名虹瑾娴雅一笑,大方道:“世子妃玉般人物,何须修饰?倒是我满面风尘,想来不堪入眼。”
闻言,沈浥尘神情一肃,正色道:“巾帼更胜娇娥,姐姐事迹,令人钦敬。”
听她如此说,名虹瑾心下多了几分真诚,转而问道:“世子妃既在上禄,怎的不见世子?”
“姐姐不知,大军初入落马时,谷昌与上禄皆被水师用计攻下,夫君便率军前往追袭,前些日子得了前线传回的消息,说是将其围困于祁县,若无意外,乌兰与三水二县也可一并夺回。”沈浥尘说着,唇畔不由现出些笑意。
名虹瑾听罢,惊诧连连,她是知晓水师本事的,只是没料到短短时日内竟有这诸多曲折。
“世子真奇才也。”名虹瑾由衷赞道,片刻后却是面有悲色,不禁哀叹道,“若我父能坚持到世子大军赶来,也不至死于水师之手。”
沈浥尘默了片刻,只得安慰道:“布政史为国捐躯,闻者无不悲痛,为之惋惜,然逝者已矣,伯父亦是死得其所,姐姐切莫伤怀太甚。”
名虹瑾笑笑,不再言及此事,与沈浥尘说起了落马郡各县的具体情况。
行至半途,察觉城中气氛颇为紧张,且不时有士兵巡视街道,名虹瑾若有所思,遂说道:“上禄原为火威所占,此人暴戾非常,想必城中官吏皆难逃其毒手,吾观此城乃新得,可是仍有暴民作乱?”
“正是,青衣军为祸已久,良民官吏多遭横死,以致城中秩序混乱,难施政令。”沈浥尘轻叹一声,不免愁道,“不瞒姐姐说,我初次接手政务,又少有人能搭得上手,这几日着实焦头烂额。”
名虹瑾闻言,便是说道:“我于此道上倒熟稔几分,世子妃若不弃,我可相帮一二。”
怔愣了下,沈浥尘不由失笑,“我当真是忙糊涂了,姐姐独自管控一县,必然多有心得,一会我自不会客气,还请姐姐施以援手。”
顿了下,她复又说道:“姐姐乃女中英豪,我甚是钦佩,也请姐姐莫要见外,唤我名姓便可。”
名虹瑾也不扭捏,当即应下,“英豪不敢当,姐姐却可当得。”
待到了县府,沈浥尘立刻着人给名虹瑾收拾了厢房,见她有侍女相随,便未再分拨人手,只令人送去了一应物件。
吩咐厨下准备吃食,又传令众将来府用膳,数日忙碌,沈浥尘也未曾顾得上仪表,当下匆匆回房沐浴换衣。
半个时辰后,众将陆续来到厅堂,沈浥尘梳洗过后,先往名虹瑾住处,见她卸去甲胄,换回了素色裙衫,便显出几分温婉。
“先前见姐姐着甲,颇为英气,还道是名女将军,此刻竟不知是否我眼拙了。”
不怪沈浥尘有此疑惑,名虹瑾虽行止大方,也不拘泥,可比起武将,却少了分锐气,倒是介乎文武之间。
名虹瑾摇头一笑,行到她身旁,解释道:“我虽粗略习得三招两式,却万不敢以武将自称,先前披甲,也是为安全计。”
“原来如此。”沈浥尘略一颔首,待她往厅堂行去,一边说道,“不过姐姐看着,并非一般闺阁女子。”
“家父唯我一女,对我颇为纵容,我自幼不喜针织女红,偏爱君子六艺,家父也不相逼,为我延请名师,待及年长,我又好知民生国事,家父也常与我论道。”名虹瑾说着,眸中不由现出怀念与哀色,“今日能安身立命,不同寻常女子束于闺中,全赖家父教养之恩。”
沈浥尘心中亦是感叹,怕触着她伤心事,便不再多言。
不多时,两人移步厅堂,相伴而入,厅中各将原已在案前坐定,见沈浥尘到来,忙止了言语,纷纷起身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沈浥尘一手搭着名虹瑾的小臂,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松阳县的名虹瑾名姑娘,乃名旭大人独女,今日将尔等招来,便是为名姑娘接风。”
沈浥尘此举可谓郑重,名虹瑾心下熨帖,平静地与诸将见礼,而后便被沈浥尘拉往上席。
“远来是客,姐姐与我同坐,再侯一会吴将军也该到了。”
行走间,见众将俱是神情自然,再思及他们方才的恭敬,名虹瑾暗暗惊讶,对沈浥尘愈发重看了几分。
两人在食案前坐定,当即有下人奉上热茶,沈浥尘抿了口,便与众人说起城中事宜,名虹瑾亦略言了几句,开口虽少,却足叫众人对其另眼相看。
沈浥尘听罢,目中异彩连连,她也是此时方知名虹瑾竟有如此真知灼见,所言往往鞭辟入里,寥寥数语便可将困扰她多日的难题解开,的确是不可多得的良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