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中宵心情好了,一时兴起,说起了自己前世学的理论知识“要想增大比数,我以为,要害在这么几个地方。一是缸里的蒸汽密度,也就是施给塞子的压力,越大比数也就越好看。再一个,便就是里面的蒸汽越热越好,出来的时候则越冷越好。当然,凡是有蒸汽过的地方,一定要闭得严实才行。”
一个蒸汽压力,一个蒸汽温度,实际上是温差,是影响蒸汽机效率的关键。也正是这两个关键,是难以突破的技术难题,既关系到结构,又关系到材料。不考虑这些,就是个玩具。
几个人无事,围着蒸汽机热烈地讨论,怎么才能提高压力和温度。此事韩绛最热心,他一心想把这机器装到船上,代替汴河上的漕船。而且出于一种奇怪的直觉,他觉得自己一定能办到此事。
杜中宵自然知道蒸汽机的重要性,这种东西实用,这个时代很多重大难题都就应刃而解。便如现在的第一大事,西北与党项的战争。宋朝最难的是什么?其实并不是军力不行,双方战场伤亡比例,宋朝一直处于上风。可惜战争不是双方比伤亡数字的游戏,这场战争大宋打不起。漫长的后勤运输线,决定了一旦开战,宋朝必须速战速决,不然很快就会被后勤拖垮。战事一旦求速胜,便就充满了危险。而如果不求速胜,那就只能死守,看不见胜利的希望。这便是前一段时间韩琦和范仲淹的争执。韩琦主攻,而且追求速胜,范仲淹主守,就是死抗等党项自己崩溃。
这个年代最缺的是什么?是交通的便利。有了蒸汽机,最大的难题就应刃而解。
不过知道归知道,杜中宵现在不可能在这上面花费太多精力,他要一心准备科举考试。制做这些模型玩具,对杜中宵来说更多是游戏,是读书时的休闲之举。
蒸汽机要想实用,接下去的工作,就是历史上瓦特所做的,才是真正的难关。想想瓦特在历史上的地位,便就知道接下来的工作有多难。当然,有杜中宵这个过来人,不会像历史上走那么弯路。
苏颂的兴趣在技术上,而韩绛的兴趣在应用前景上,他们两人经常说不到一块去。
杜中宵满脑子都是接下来的省试考题,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应其他人的提问。
看着周围一片雪白,杜中宵突然有种荒诞之感。自己是这些人中真正受过科技教育的,却满脑子在考虑天人感应,顺天应人,几近入魔。而这几位自小受天人感应这种教育的,却对一种来自后世的机器充满兴趣,绞尽脑汁研究其原理结构,怎么改进,怎么应用。整个世界,好像都错位了一样。
想到这里,杜中宵只能苦笑。再是有满肚知识,也要想着怎么融入世界。
正在几个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下人进来,向韩绛呈上一张名刺,禀报道“小官人,外面来了一个年轻士子,自言来自金陵,与小官人有旧。”
韩绛接过名刺看了,忙道“快快有请!此人是我旧识,径直请来此处即可。”
下人应命去了。
见几个人看着自己,韩绛道“此人是原江宁通判王益之子,随父在京的时候,与我相识。他父亲在任上病殁,到今年才守丧服除,想来是入京应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