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劲跺了跺脚下的土路,杜中宵对苏颂道“这路基下面是大石,上面再以碎石填充,结实尤胜于驿道。这一带河网众多,运起来方便,倒是修了一条好路。以后从这里到州城,全是好路。”
苏颂曾经见过修路的过程,对杜中宵道“这一带垦田,待晓下了大工夫。如果来这里安居的百姓尽心爱护,可谓是百年基业。一村一处大台,其他哪里有这种景象。”
凡是归于官府的村庄,每一村都有两三条大沟,中间为高台,村庄和耕地都位于台上。大沟用于雨季排涝,同时降低台内的地下水。再有开的小河从汴河那边引水过来,村内耕地可以旱涝保收。
杜中宵大量雇佣了汴河上的工人到这里,修理基础设施。这几个月开的耕地不多,人力物力大多花在了开沟修路上。等到来年开春,真正留在这里垦田的人家才会开垦围起来的耕地。
看着周围整齐如棋盘的格局,杜中宵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在这里整出数千顷地来,足以让这一带的百姓衣食无忧。留下这么个格局,不枉了我来这里一遭。”
苏颂笑了笑,才道“你下了这许多苦功夫,真要在这里聚起百姓,产出粮食却要几年后,朝廷考课是看不出来的。其实,真正看在朝廷眼里的,是处置马蒙一伙贼人。”
杜中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算了,马蒙的事由着其他人处置吧。一个地方小恶霸,废了几个月心思,到现在还夹杂不清,我没有那个心情了。子容,剩下的日子,你多陪着我在垦田的地方转转,至于检法条等事宜,交由顾知县他们去做就好。我们为官的,把心思花在那上面没多大意思。陈州韩通判把他新造的蒸汽机运到这里,我装好有些日子了,我们有闲去看看那个物事。那个东西做成了,以后汴河上跑着烧煤的船,不再用以十万计的纤夫,那是什么功劳?”
苏颂连连点头。他是个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做好的人,治理地方也行,审理案件也行,搞经济开场务还行,钻研科学技术更行。不过一个案子审几个月,他也有些烦了。
一两年的时间,参与的几个人都是这个社会科学技术上的天才人物,已经把蒸汽机的原理搞得明明白白。现在难的,一是真正的科学研究,二是工艺上的制造难题。对苏颂来说,与其费心力去掂量一个偷鸡摸狗的小贼该打多少板子,还不如把心力放到这上面来。顾知县检了法条,他跟着签名就是。
正在两人沿着路边走边说话的时候,金书召骑了匹马赶了过来,不等来到近前,便就声喊道“官人,圣上德音!京西、淮南两路因近年被贼,民间荼毒,近日盗贼已平,不得再行杀戮。凡不是十恶不赦之罪,诸般杂犯死罪,一应免死!两位官人速回巡检寨!”
杜中宵和苏颂对视一眼,一起问金书召“如此说来,陶十七不斩了?”
“不斩了!因他年纪幼小,若是充军发配远恶州军,情理不合。通判官人在巡检寨坐等,两位官人回去商议,如何处置最为妥当。”
杜中宵答应,让金书召回去复命,吩咐身边的随从去牵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