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唱一声诺,飞地跑下去了。不一刻,端了一大盘肉来,几样果蔬摆在桌子上,放了两瓶酒。
倒上了酒,柴信道“这是官人家里的私酿,我存在这里的,外面可喝不到。这酒极有力气,你且尝上两碗,我们再说话。”
说完,与陈勤碰了一碗,一口下肚。
这是陈了数月的烈酒,陈勤像喝了团火入肚,脸腾地就红了起来,憋着不吭声。
柴信哈哈大笑,又倒上了一碗,与陈勤喝了。
两碗酒下肚,柴信才道“兄弟,我看你一身力气,神情彪悍,断不似个寻常挑夫。我在衙门里面做事,谨慎惯了的,实话对我说,是个什么身份。若是身家清白,来历明白,大家就是好兄弟!”
陈勤咳嗽两声,呼了一口气,道“哥哥既然是衙门里的人,瞒也瞒不住你,我便直说。兄弟在扬州的时候,是条好汉子,船上城里,什么都做过的。不过放心,杀人放火的事情从来不做,也没有在衙门里留下案底。两年之前,认识了卢赛赛,色字头上一把刀,便随在了她的身边。”
听了这话,柴信哈哈大笑“那女子有几分姿色,一眼就看出风月中人,男人行里混饭叶的。兄弟是个好汉子,怎么就会被这女人迷住?岂不误了前程!”
陈勤淡淡地道“我们这种人,有什么前程可言!我做的又不是正经行当,为人又不心狠手辣,注定了没什么出息的。既然看上了她,跟着又有什么。”
柴信与两个随从对视一眼,想不到陈勤如此坦诚,心里有些喜欢他,道“既是看上了,便就娶回家做一层睡了,从此是一家人,岂不是好?那妇人能够穿州过县,不是别人家姬妾,又不用赎身。”
陈勤摇了摇头“虽不用赎身,我却养不起她,只好在她身边做个挑夫。”
柴信点了点头,便不再问。这种关系听起来奇怪,对卢赛赛和陈勤这种人来说,却是稀松平常。卢赛赛抛头露面,赚男人的钱,身边也要有个人保护。陈勤做不起卢赛赛的恩客,拼着一把力气,随在卢赛赛身边打杂,就是知道卢赛赛有没有什么残汤剩水给他。讲得难听一点,卢赛赛是残花败柳,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女人,陈勤江湖上闯荡,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什么时候卢赛赛年老色衰,生意做不下去了,那时候陈勤还在身边,两人也就住到一起做一家人了。
衙门里的公人最是见多识广,这种在平常百姓听起来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在柴信看来却是稀松平常。两个人谈得投机,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
后衙里,下人带着卢赛赛和晶晶去沐浴更衣,韩月娘把曲五娘叫到了自己的房里。
坐在桌力,韩月娘斟酌了一下措词,对曲五娘道“五娘,你和小青到我家里几月了,我和官人当你们一家人一般,从来不曾亏待你们。你们以前如何做生意,如何生活,我们也不问,以后安心做好人家就好。今日来这一个卢赛,我实不相瞒,看她眉眼,却不似你这般老实。”
曲五娘犹豫了一下,苦笑着地道“夫人也看出来了,我便实话实说。我们这种人家,就是靠着给客人弹琴唱曲,赚些钱财养家。以前在扬州城里,卢赛赛住我隔壁,因此熟识。只是我这里做生意,只是出去到酒楼里、客船上给客人唱曲,家里并不接待客人。卢赛赛那里,多有客人上门——”
韩月娘摆了摆手“我明白了。我有言在先,我这里是官宦人家,你留卢赛赛在这里,不管是住衙门里也好,住外面也好,万不可做出丑事来,污了官人清名!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