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这才露出笑容,叉手唱诺,拿着夏竦的信出去了。离了夏竦住处,老仆找了纸笔,自己写了一封信,安慰常威,并把夏竦最后一句话附上。他们这些人跟着夏竦时间长了,同气连枝,兔死狐悲,生怕常威被杜中宵打得没了士气,以后大家被地方官府欺压。
营田务衙门,杜中宵接了夏竦的信看了,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自己猜得果然没错,这三个人就是夏竦派来的家奴,只是跋扈惯了,被自己抓住了把柄。夏竦在信里写明,常威此次以察看秋粮为名,其实是来学习营田务运作的。到了冬闲,夏竦要依着营田务的运作模式,在其他几县再建几处营田务起来。而常威等人,就是夏竦中意的新建营田务的管理人员。
这位夏相公与众不同,使用家奴做公事是在西北就有的作风,特别是广泛参与各种商业活动。夏竦说不上贪财,但利用职权敛财的事情却没少做,他这种家大业大的人钱财总是不够用的。广泛使用家奴也不是为了培养党羽,就是因为家奴比朝廷官吏好用听话而已。家奴做事有功,夏竦也不吝于使用自己的恩荫名额,让家奴为官。这些人做的都是小官,政治上没有影响,纯粹是夏涑酬功而已。
前些年夏竦有个姓鹿的家奴,因为做事有功,被夏竦举荐恩荫为三班奉职,一个最下层的武官。此人没有什么特别处,只是贪财。儿媳妇分娩三日,他因为怕上任失期被罚俸禄,逼着上路,结果儿媳妇病死路途。这个儿媳妇临亡前题诗于壁,述说自己的遭遇,数年间和者过百,竟有人结集出版,集子就起名为《鹿奴诗》。这样一个人,在民间和朝堂的风评都不太好,他自己好像也不太在乎。所谓聪明天生,天资冠绝一时,目中无余子,根本就瞧不上别人,夏竦自然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把手中的信放下,一边的乔保平道“这里还有一封信,是给常威的。官人,要不要看一看——”
杜中宵摇头“别人的信,岂可偷看。君子不欺暗室,做人还是要正大光明些。”
说完,吩咐人把常威三人带来。
看着堂下的常威,被打了二十杖,关了一天,神色萎靡,再不是昨天气焰万丈的样子。
杜中宵道“今日知州相公有书来,言派你等来察看秋粮。你三人仗相公权势,殴打百姓,捆绑人吏,法当严惩。看相公脸面,此事就此算了。一会我替你们安排住处,洗漱一番,好好歇息,明日随在我的身边,察看秋粮。一应事情,相公都已交待过你们,不可怠慢了。”
听说夏竦的书信到了,常威心中出了一口气。冷哼一声,扭过脸去,不理杜中宵。
杜中宵也不与他计较,取出夏竦知院老仆写的那一封信来,交予乔保平,让他交给常威。
常威接信在手,却听杜中宵道“这是予你的书信,你收好了。”
见封印完好,常威又冷哼一声,才拆信观看。看罢了信,心中的底气又足了起来。原来相公并没有责备自己几人,此次就是一场误会。老知院让常威放心,夏竦并没有责备三人,以后面对杜中宵,不必畏首畏尾,最关键的是把夏竦交待的事情办好了,其他一切都有夏竦做主。
把信交给仇士隆两人传阅,常威挺起胸膛,拱手高声道“此次是我们三人未带相公凭信来,吃了些苦头。知县遵律法而行,便就这么算了。以后,愿知县不要再如此鲁莽得好!”
杜中宵淡淡地道“不带知州相公凭信又如何?若你们遵纪守法,我也不会把你们下牢。此番是你们鱼肉百姓,作奸犯科在先,我行公事而已。以后,你们在我这里,当谨言慎行,不要再做违犯朝廷律法的事了。不然,纵然你们是知州相公派来,朝廷律法却不可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