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叉手唱诺,纷纷退出官厅。火山军是个小地方,官吏之中又有武将为主,这极草率的欢迎仪式也很不严肃,还没有出官厅,官员中便就嘻嘻哈哈,让杜中宵看了皱眉。
推官程文礼走在最后,看杜中宵脸色,摇了摇头道“知军,边地为官清苦,一般的官员都不愿意到这里来。衙门里的这些官员,不知上下礼仪,如此习惯了,勿怪。”
杜中宵起身,随口道“无妨,礼仪粗疏倒没有什么,做事不要乱来就行。走,我们去看酒。”
程文礼快步出了官厅,唤了潘振,一起引着杜中宵,出了衙门。
小城不大,只有一座像样的酒楼“九曲阁”,就在衙门旁边。这也是火山军的官酒楼,城中百姓和军中消费的酒,全是由这里酿造。
今日杜中宵新官上任,九曲阁特意结了彩楼,门口甚至还站了几个女妓,懒洋洋地靠在彩楼边。城里的几个富户,以迎接新官上任为名,在这里摆了酒筵,也不知请些什么人。
几人从后门了进了九曲阁的后院,现役衙前也是酒楼主管的周新田迎上来,行礼唱诺。
程文礼道“这是新任知军杜官人,因城中乏白酒,特意到你这里来。你这里还有多少水酒,全部搬到制酒的地方,知军官人教你们制白酒。”
周新田满脸堆笑,口中道“官人说笑,从没听说水酒还能制成白酒。白酒一斤的价钱可买水酒近十斤,若是能制成白酒,哪个还会酿水酒?”
程文礼瞪了周新田一眼,周新田急忙闭嘴,招呼小厮搬运库里的水酒。
此时正是制酒的时候,制酒的地方闹哄哄,数十人正在忙碌。这是火山军衙门最大的收入来源,除了主管周新田,日常还有吏人在这里专门坐镇。见到杜中宵一行来,急忙上前见礼。
一进门,杜中宵便就见到中间的地方堆了大量酒糟,旁边两个大甑,底下火烧得正旺。
程文礼指着大甑道“知军且看,本地军民酷爱饮白酒,酿的很多水酒就是为了制酒糟,为了从酒糟中蒸白酒。不知知军有何妙法,能够从水酒中制出白酒来?”
杜中宵笑道“你们现在如何从酒糟中制白酒?”
程文礼拱手“回知军,是甑下加水,酒糟中的白酒被水汽所逼,后边收起来。”
“着啊,既然是甑下加水,蒸了酒糟之后便出白酒,那么你甑下不用水,而用水酒,不就从水酒中制出白酒来了?此法简单之极,只是你们没有想而已!”
程文礼一时怔住,喃喃道“这如何行?用酒代水,岂不是连水酒都没有了?”
杜中宵大笑“水酒没有了,但制出来的白酒多了啊!而且从酒糟中制白酒,酒蒸过就没用了。若是用酒代水,蒸过酒的酒糟依然可以用,岂不方便很多。”
蒸酒的目的是为了把酒精蒸出来,不管酒精是在酒糟里,还是在下面的酒里。之所以用酒糟,是因为酒糟的物理性质,刚好能对酒精过滤提香,后面恰好出来的是白酒。这种方法更进一步,便就是不制水酒,而直接把发酵的酒糟蒸馏,就是后成的固体发酵、固体蒸馏了。
杜中宵最早制糟白酒,是为了对酒糟废物利用,并不是只能从酒糟中才能制白酒。中原地区因为地理风俗,并不喜欢浓烈呛人的白酒,就一直坚持制糟白酒。这办法传到北地来,民俗不同,大家更喜欢喝烈酒,再拘泥于糟白酒的制法,就不合时宜了。
程文礼虽然不信,却不敢反驳杜中宵的话,只好吩咐工人,把一座大甑中的水换成酒,蒸一蒸看。
见工人要把甑中的酒糟换掉,杜中宵道“下面的水换成水酒就好,糟就不必换了。现在城中是水酒太多,酒糟不足,只好将就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