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任务可以有指标,政绩考核却不能以指标为依据,军功也是如此,不然就会怪事频出。毙伤敌和俘虏的数字,以及战争中的缴获,是胜利程度的指标,却不是评军功的重要依据,这个道理并不难懂。
对于官僚机构,你敢对政绩以指标考核,那就什么怪事都会出来,不只是让人大开眼界,还会颠覆人的良知。以前上大学,考核指标有国际化,那就随便拉些外国人,像爷爷一样伺候着。你敢对这种做法有意见?那就是不爱自己的学校,怀疑上级的决定,官僚机构明知道错了也不能改。更加不要说,对于官僚机构中的成员来说,他们的对错来自于上级的肯定与否定,本就与正常的人不一样。
政治机构和企业机构是不一样的,可以学习借鉴,却不可简单套用,南橘北枳无非如此。企业可以最大程度的量化,他们管理的是封闭环境,副作用可以忽略不计。指标量化之后,复杂的管理问题简化为指标考核,大大减少了对高级管理人才的需要,只要会填表就行了,从而降低了成本。政治机构不同,管理的是开放环境,指标只能做参考,不能做考核依据,不然就全乱套了。官和吏的区别在哪里?吏只要会填表就行了,不需要复杂的管理技能,官则是对表和实际的政治表现综合管理的。指标考核,用吏代替了官,用合自己心意,或有亲密关系,愿意逢迎的人,排挤掉高级管理人才,并不会降低政治成本开支。
禁军当中,哪怕是最顶级的三衙,除了统兵官的各级军职,也只有极少的吏人,处理公案文牍。在管理上,比后世的企业更加极端,靠严刑峻法的高压管理。这样的军队,缺少必要的管理人才,实际上管理人才在里面也立不住脚。一面对大一点的战事,情况变得复杂,便就束手无策。
营田厢军有身己的官僚体系,自然就有不一样的考核系统,处处显得不一样了。
地斤泽是千里大漠中的一片湿地,湖泊众多,水草丰美,南距夏州三百里。此地深处大漠,四面黄沙环绕,沙莫就是天然的屏障。赵继迁反宋时,便就是逃入此地,最后东山再起。
没藏讹庞坐在火堆旁,手里拿着酒杯,面色阴沉。一个亲兵上来,轻声道“国相,羊肉熟了。”
没藏讹庞点了点头,接过亲兵递过来的羊腿,咬了一口,咽下肚下,问他“这里已是地斤泽的东缘,离着麟州还有多远?”
亲兵道“回国相,尚有二百余里。国相,麟州城位于绝壁之上,易守难攻,难道打那里?”
没藏讹庞道“那里最近,自然先去围了。等夏州送了军粮来,大军北上去攻金肃军。听说那周围的堡寨都被宋军毁了,这一次重新建起来!”
亲兵称是,轻轻退了回去,没藏讹庞一个人吃肉喝酒。
没藏部出自横山,夏州附近。那里土地肥沃,又有盐铁之利,十分富裕。有钱就有人,有了人就有了势力,数代苦心经营,没藏部成了党项势力最大的部族之一。
没藏讹庞的妹妹也就是现在夏国的皇太后,初嫁野利遇乞。元昊废野利皇后,种士衡施反间计,杀野利遇乞,带没藏氏回宫,与之私通。两人的奸情被野利皇后发觉之后,被迫出家为尼,号“没藏大师”。
数年后,元昊又强纳太子宁令哥之妃没移氏,营宫天都山,号“新皇后”。宁令哥不忿,酒醉之后刺元昊,削掉他的鼻子,重伤而死。此时的“没藏大师”有身孕,在其兄当时已为国相的没藏讹庞的支持下,生下谅祚为帝,自己为皇太后称制。
元昊的最后几年,其个人的感情充满了荒诞色彩。无故诛杀大臣,皇后的哥哥野利遇乞,不只是废了左膀右臂,还削弱了最大盟友野利部的实力。杀了野利遇乞,贪恋其妻没藏氏。皇后野利氏反对,让没藏氏出家为尼,颇有唐时之风。与没藏氏如胶似漆,又贪太子妃美貌,纳为新皇后,学了一回唐玄宗。
与几个女人的恩怨,废了最早的外戚、自己最忠实的盟友野利一族,成全了没有名份的外戚没藏一族,从此夏国实权落入外戚手中。一辈子辛辛苦苦,为别人打下江山。
倒是先嫁太子被其父皇夺了的没移氏,没占到多少好处,天都山本就是她家的地盘。同时并称两后的野利氏和没移氏,元昊死后一无所得,反丢了性命,没有名份的没藏氏收下了元昊的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