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城里面非常肃静,除了不时传来的军令声,鼓声、钲声,偶尔还有枪炮声,没有其他声音。武将一进入这种环境,加上河曲路连战连胜的军威震慑,都自然而然地紧张起来,不敢说话。反倒是王拱臣这个文官心情很轻松,四处打量观看。
位于城西步兵学校中的子城宁朔门非常深,哪怕白天,里面也挂着几盏煤油灯,好似进入了山洞一般。上面是步兵学校的不知什么地方,不时还会有队列从头顶上走过,所有人都小心翼翼。
穿过城门,前面是一个不大的广场,对面就是衙门。匾额四个大军“武都军衙”。前面四个士卒持枪肃立,刺刀在阳光下有些晃眼睛,旁边一个门房。
郑廉引着众人到了衙门前,守门的士卒两脚并立,长枪外放,一起唱诺。
下级见上级,应该放下兵杖,叉手唱诺。手持兵杖,不管怎么做,都是大不敬的行为。在城外的时候狄青就看见,忍住没问,这里候再也忍不住,对身边的杜中宵道“经略,士卒何故不弃兵杖?”
杜中宵道“卫兵兵杖不离手,时刻准备战斗,这是河曲路军中向来的规矩。”
孙沔听了道“经略,此话有些不妥。如果来的不是我等,而是宰相呢?甚至圣上亲临呢?”
杜中宵道“那自然是先用宰相的仪仗换了这里的卫兵,不是军中的规矩了。圣上亲临,那自不必说,城中所有的卫兵都换成甲士,没有这些烦恼。”
孙沔和狄青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杜中宵说的客气,来的除了王拱辰和刘兼济,全部是枢密院和三衙将领,当然一切按军中规矩来。实际上另一层意思,枢密院就是比政事堂的等级纸上一些。虽然这是事实,但这么明明白摆摆出来,还是让人决得不舒服。
按军中规矩,还有哪里的规矩能大过河曲路兵马,枢密使和副使一起来,也得乖乖受着。
进了衙门,到了正厅,郑廉带着军中将领一起拜见狄青和孙沔,一切行礼如仪,众人两边落座。
狄青到了帅位就座,看看两边,一边坐着孙沔,另一边坐着杜中宵,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安静了一会,狄青理了理思绪,高声道“前日京城演武,河曲路兵马大胜,圣上和朝中大臣极为看重此事。命我等前来,观河曲路军容,学河曲路练兵之法。自今日起,朝中前来的官员,随我一起住在军城,看看这里是如何教授将领,如何练兵的。十日之后上书朝廷,听候朝廷旨意。来的京城军校里面学习的将领,则由提举安排,入各学校中,随同一起学习训练。以半年为限,到时听候枢密院宣命。”
众人一起唱诺。
狄青又道“本朝立国百年,武功之盛,未有如杜经略带军开拓河曲路。一战唐龙镇,败契丹皇太弟耶律重元,毙契丹国主耶律宗,逼契丹北院大王耶律仁先拱手让出河曲数州之地。再战党项,一战拔屈野河二十余党项堡寨,再战逼降黑山监军司,三战灭白马监军司,拓地数千里。京城演武败于河曲路并没有什么,这本就是天下第一强军。朝廷派诸位来,是知道为什么会败。学的是河曲路练兵之术,用的教头先生都来自于河曲路军中,入军校的将领士卒极是刻苦,为什么三个月大败亏输。此次来,必须要把这些搞清楚,各上奏章。如若不然,朝廷必然必罪,诸位谨慎!”
众人一起拱手称诺。说到最后,狄青的话音极是严厉,大帅之威尽露。战侬智高于昆仑关下,狄青带兵极严,斩不听军令擅自出战的陈曙,人人震怖。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没人敢掉以轻心。
见人人听令,狄青道“今日退帐。凡到这里的京城官员和将领,听从杜经略官排!”
杜中宵拱手道“太尉吩咐,下官自该遵命。在军城里,一切听提举郑廉号令。纵有异议,也不得违抗,可以事后向我禀报。有擅违军令的,不得依军法从事,送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