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戴着范阳笠的汉子站在厅里,见到韩琦进来,急忙拱手行礼。
韩琦坐下,看着汉子,饶有兴味地道:“你是何身份?何人派到这里来的?所为何事?”
那汉子叉手:“小的谷雍,受咩布太尉所派,前来见太尉。”
“咩布太慰?有意思。”韩琦点了点头。咩布是现在党项执掌兴庆府大军的将领,是真正的实权人物。他是党项大族出身,成长于军旅,与当政的没藏讹庞没有太多瓜葛。
谷雍道:“庆历年间,韩太尉帅陕西,本朝便有‘军中有一韩,闻之心骨寒’之言。太尉威名,夏国妇孺皆知。此次帅大军攻来,咩布太尉甚是佩服。”
韩琦笑着摇了摇头。当年自己在陕西路为帅的时候,稳定了与党项战局,留下了范韩威名。可那时终究没有办法打败党项,最后只能议和。说到底,自己与范仲淹,也只是稳定了与党项战局,而并没有转败为胜的办法。现在不同了,宋军如摧枯拉朽一般,所向无敌,党项已经灭国在即。
吩咐上了茶来,韩琦道:“咩布太尉执掌党项兵马,派你来,不知所为何事啊?”
谷雍道:“太尉自河西来,跨越两千余里,无人可挡。现在带大兵兵临兴庆府城下,太尉想问,究竟意欲何为?若是要攻兴庆府,太尉所带的兵马只怕不足。”
韩琦道:“我八万大军,周边再没一个敌手,怎么不足?”
谷雍道:“兴庆府是大城,自先帝移都在这里,精心构建,城池坚固。太尉兵马虽多,后方却没有补给,怎么攻得下此坚城呢。党项虽小,还不致于如此不济。”
韩琦道:“现在党项被我四面合围,已是瓮中之鳖,无路可去。实不相瞒,不管怎么打,这次都要收复这数州之地。兴庆府是案板上的肉,想取则取,咩布太尉想得太多了。”
谷雍听了不言。实际上杜中宵取西域之后,便完成了对党项的四面包围,党项已是死地。宋军不管是急攻还是缓取,党项都无可幸免。这次进攻党项,不过是狄青一军整训不彻底,才拖了这么长时间。这是战略大势,党项人还是看得明白的。
见谷雍不说话,韩琦道:“此时大势分明,党项已不可守。咩布太尉是老于军旅的人,应该看得清楚。他派你来,应该不是徒逞口舌之利,应该有所求才对。”
谷雍叉手:“太尉多年从军,大战小战无数,军兵来了,战就是,又有何事求太尉!不过,生灵涂炭终非天下之福,能不起刀兵,终究是好事。”
韩琦点了点头,微笑道:“不错,刀兵终非祥事。不知咩布太尉派你来,有何话说?”
谷雍沉吟了一会,道:“太尉想知道,宋军此来,究竟目的是什么?是要取党项之地,还是要破国灭族,不留噍类。夏国王幼小,并没有与宋国交恶之处。”
韩琦看着谷雍,心中暗暗思索。党项的国政,掌握于没藏家族手中。没藏讹庞为国相,拥有最大的权力。没藏太后则临朝称制,重用李守贵和宝保吃多已,他们两人也有大势力。但党项国家的兵力,则大多掌于咩布等大将手中,只是对朝政影响不大罢了。
谷雍的话,韩琦听得明白。咩布这些人,开始给自己找后路,并不想给没藏家卖命。他们的条件看来就是谅祚,给谅祚后路,他们的面子就不那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