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月奚冷哼一声,把马鞭扔在慕云峦身上,也没兴致去看什么胭脂水粉了,直接转身进了天香楼。
她心情不好,点了一大桌的饭菜。
姬长夜笑道:“总是让小公主破费,姬某很是过意不去,这顿饭姬某请了。”
“随便你。”
她蔫哒哒的,纤长的睫毛没精打采地垂着,姬长夜不由得想起刚才她用力抱住他胳膊的样子,乌黑的眼眸瞪得圆溜溜的,藏不住的紧张,似乎生怕他会出事。
姬长夜心头一动,问:“慕云峦不是你亲哥哥吗,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兄长?”
“我跟他不亲。”
“那你跟谁亲?”
“我跟谁都不亲。”
姬长夜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她跟慕星河到底亲不亲?她还记得慕星河吗?她接近他到底是不是为了给慕星河报仇?
做太子多年,姬长夜很少有遗憾,此刻他却有一丝后悔,要是当初不杀慕星河就好了,至少不该用那样的方式杀慕星河。
要是他没杀慕星河,她就算接近他,他也不用去质疑她的目的,那样他就可以坦然接受她的靠近。
“快些吃吧,吃完就回宫。”他递了筷子给她,“没准慕亲王已经去皇宫告状了。”
慕月奚明亮清澈的眼睛睁大了:“……?”他还有脸告状?
两人用过午膳,慕月奚把食盒送到储秀宫,她想着姬长夜说的“告状”,也就没盯着姬若娆用膳,等她一走,姬若娆一把将食盒扫到了地上。
服侍她的宫女默不作声地收拾干净,并没有说什么。
姬若娆死死盯着自己的脚踝,她伤得太重,总要百十天才能好,好在太医并没有在药物上动手脚,给她复位的手法也正常,她能明显感觉到那种灼痛越来越轻,到现在已经没有开始那么难受了。
她需要快点好起来,就像慕月奚威胁她用膳一样,哥哥跟慕月奚去天香楼用膳肯定也是慕月奚威胁的,而且很可能就是拿捏着她做把柄。毕竟她和哥哥没办法见面,不知道能不能借口想念家人,让哥哥再进储秀宫一次?
她必须得尽快见到哥哥,提醒他要小心慕月奚。
……
慕月奚刚进龙极宫,就听到了慕亲王妃的哭嚎,“陛下,您要为我儿做主啊,他差点被人当街打死,这大雍还有没有王法了,天子脚下就敢杀人?!”
慕月奚眨眨眼睛,姬长夜竟然猜对了,还真的有人来皇宫告状。这怎么行,告状这种事不是应该由她来吗?
慕月奚用力揉了揉眼睛,眼角顿时泛红,她小跑着进了前殿,边跑边喊,声音充满了委屈和恐惧,“陛下——”
萧御缜大手一个用力,“咔吧”一声,朱笔断在了掌心。
他猛地抬头,刚想起身,小公主就冲了过来,边跑边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慕亲王妃,嘴巴一瘪,满是鄙夷。
萧御缜:“……”不用紧张了,小丫头没事,只是在做戏,她真有事的时候不是这种表现,要真的哭了反而会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到。
慕月奚扑到龙案边,在慕亲王妃震惊的目光中,抱住了大帝王的胳膊,娇娇地哭诉:“陛下,我刚才差点死了——”
萧御缜脸色一沉,握住她的肩膀让她坐直,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一番,确信她真的没事,这才问道:“怎么回事?”
慕月奚委屈巴巴,“我刚才上街,就在天香楼外面,突然有一匹马疾驰而来,我险些就丧命于马蹄之下了。”
“闹市纵马?”萧御缜看看目光躲闪的慕亲王妃,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就是闹市纵马!当时那高高抬起的马蹄离我的脸只有这么一点点的距离!”她用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下,气愤道:“要不是顾东廷和姬亲王及时拉了我一把,陛下,我现在就是一张肉饼了!扁得不能再扁的肉饼!”
即便知道她在夸张,可想到当时的情形,萧御缜的心里还是遏制不住地愤怒。他知道被马蹄踏过的人会伤成什么样,而那样的伤势他只要想一想有可能落在小丫头的身上,就想要把那纵马之人千刀万剐。
“别怕,没事了,下次你出门给你带上一队金吾卫,保管有多少马都靠近不了你,好不好?”萧御缜心知肚明她没有害怕,但还是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
金吾卫?!慕亲王妃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感觉自己这一趟告状要适得其反了,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慕月奚小脑袋用了摇了摇,“不要侍卫!”
开玩笑,金吾卫是皇帝的亲卫,专门负责保护皇帝安全,在皇帝出行时前驱后殿,上次去他去善觉寺带的就是两队金吾卫。这样的皇帝专属侍卫,跟着她出门算是怎么回事?
再说了,一个顾东廷就够碍事的了,她连支开顾东廷的法子都还没找到,要是再来一队整整齐齐的侍卫,她这辈子也别想杀姬长夜了。
慕月奚眼睛一转,假装刚刚看到慕亲王妃,“呀,你怎么来了?刚才我听到有人哭嚎,是慕亲王妃吗?你要让皇帝给你做主,做什么主?”
“啊这——”慕亲王妃呐呐不能言,她万万想不到风水轮流转,往日不起眼的小老鼠眼下竟然堂而皇之地坐在龙案后,被皇帝珍而重之地安慰着。
她托着小下巴,纤长的睫毛一眨,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她,“慕亲王妃有什么冤屈不妨直言,陛下可是明君圣主,从来不会偏袒谁,你要告谁的状就尽管直说!”
慕亲王妃死死地抓着手帕,想当年她端坐高位,笑着看这个贱丫头受刑,看着她哭得喉咙溢血,口口声声喊着“哥哥”,那样子多么凄惨无助。可现在她跪在下面,坐在高位的却换成了这个贱丫头。
她为什么就没早点弄死她!
“呀——”慕月奚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那纵马之人被义愤填膺的侠士打落马下,我气不过还上去抽了两马鞭,说起来他有些面熟,难道是慕亲王妃的儿子?”
她看看萧御缜,惊讶道:“难道,慕亲王妃是来告我的状?”
“陛下,我是冤枉的!”她拉着萧御缜龙袍衣袖,摇一摇,“闹市纵马本就不对,那人一路过来还不知道撞翻了多少人,就算没人受伤,那人家的摊位、箩筐什么的不也毁了吗?我还差点被踩死呢,算了,这点我可以不计较——”
她大度地一摆手,“但我也没做错什么呀,慕亲王妃要告我什么?”
慕亲王妃想到自家儿子奄奄一息的惨状,一口血噎在了喉间,好容易咽下去,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哭道:“陛下,我儿性命垂危,臣妇前来并非要告状,而是想恳请陛下派太医去给我儿诊治!”
她哪里还敢告状,不仅如此,还不得不伏身拜倒,而那个贱丫头正单手支颐,坐在她跪拜的方向。
萧御缜倒也不想让刚封的郡王死掉,派人去太医院传了太医,又道:“闹市纵马触犯我大雍律法,朕会查明是否有无辜路人受伤。按律,若无人员伤亡,慕郡王只需罚俸一年并赔偿路人损失。若有无辜路人受伤,慕郡王要杖五十,处徒一年。”
他刚刚说完,就看见小公主面露懊恼之色。
慕月奚:早知如此,应该拼着受点伤的!或者就让姬长夜受点伤也行啊!姬长夜也算是无辜路人呀!
萧御缜几乎立刻就猜到了她的想法,龙案下悄悄抓住她的手,在掌心稍稍用力捏了一下,带了点惩罚的意味。
要不是这茬,他都差点忘了她街头赌命的事了。小丫头太疯,他真的得看好她。
慕亲王妃泪流满面地退下了。
萧御缜这才问:“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月奚还在想“杖五十处徒一年”,随口答道:“我和顾东廷姬亲王正要到街对面的胭脂铺子去,走到路中间的时候那马就冲过来了。我看姬亲王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就抱着他的胳膊往旁边拖,一耽误那马就到了眼前,然后姬亲王顾东廷险险地把我带到路边,我让顾东廷把慕云峦打下来了。”
她无意识地叭叭说完,一看,大帝王的脸黑了。
纤长的睫毛眨了眨,乌黑圆润的眼眸看着他,她无辜地解释:“我、我让顾东廷打下来的时候也不知道那是慕郡王呀。”当然,要是提前知道,就会叮嘱顾东廷下手更重些。
萧御缜面若寒霜,黑沉沉的目光盯着她,眼眸中墨云翻滚。
所以,现在她和姬长夜已经不止是一起用膳,还发展成了一起逛街,姬长夜还陪着她去胭脂水粉的铺子?是不是还要说“这个颜色适合小公主,小公主涂上肯定好看”之类的话?
快马过来,危急时刻她不想着逃命,还去抱姬长夜的胳膊?!
然后,姬长夜又在危险中把她带到路边?
合着还你救我我救你!
竟然到这种程度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帝王: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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