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慧海和尚回去如何烧香拜佛,江生随着魏婷一行人回到东厂后面的小花园,只见碎石小路旁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但亭子近前却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红衣掌班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伺候着。
魏忠贤面色阴沉,他虽然只是身高不到六尺的太监,瘦小枯干行将就木,但其执掌东厂多年养出的威严,就算是久经生死的沙场悍将也未必能抗得过。亭子里的气氛压抑阴沉,只有魏忠贤手里把玩着一对白玉核桃,嘎啦嘎啦直响。
红衣掌班脸上冷汗涔涔,跪的鼻子几乎都快碰到地砖了,也不知道这小子是犯了什么错,竟然会惹得魏忠贤如此生气。
但江生多少也能猜得出,这个时候魏忠贤最关心的,要么就是皇帝的病情,要么就是关于皇帝宝船沉没的事情,如今朝堂的形势可谓波诡云谲,诸如百官孝敬,甚至辽东匪患的事情,恐怕都要往后放一放了。
魏忠贤显然不打算让江生过多的接触这些,一看见他和魏婷过来,立刻挥挥手。
那个红衣掌班立刻如蒙大赦,麻利的站起来,弓着身子退出亭子,连抬头看一眼都不敢。魏忠贤面色略微缓和一下,挥手招呼江生就在他身边边坐下,放下玉核桃,两支枯瘦的手指捏起桌上的一块酥油点心,幽幽叹了口气。
“唉,刚才咱家进宫去瞧了瞧万岁爷的病,可怜皇上现在每餐就连这么小的点心,都只能勉强进半块。皇上自知龙体日渐垂危,心里最惦记的就是龙御归天之后是不是能羽化成仙,得成大道。国师大人昨日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可在三日之内为皇上在天上建一座宫廷,如今这许多材料已经被国师大袖一挥收归太虚了,不知天宫修建的可有眉目了?”
魏忠贤脸上满是愁苦,似乎恨不得立刻能替皇帝受苦的忠心奴才相,若不是江生刚才眼看他森威如狱的模样,恐怕真的很难将他和位高权重的东厂厂公联系在一起。
“不瞒魏公公,如今紫薇暗淡,恐怕皇上龙御归天之期已经就在这数日之内了。”
江生先是轻叹口气,遥遥对着皇
宫方向一拱手,然后才话锋一转,“昨日我已经连夜将修建天宫的铜铁,砖木等粗料收归虚空世界,令仙友神奴尽快为皇上建筑天宫。但这些许粗料只能建个大概的地基,仙界不比凡间,我昨日已经向皇上说明,修建天宫需要消耗大量的黄金白银,明珠美玉,楠木紫檀,蜀锦名花更是缺一不可。”
江生进入锦衣卫的世界是有一番谋划的,既然已经用“袖里乾坤”在皇上面前谋取一个国师的差事,自然也不可能放过利用皇帝谋取更多利益的机会。
如今皇上本就笃信佛道之说,如今眼看就要两腿一蹬命丧黄泉,心中对于死亡的恐惧自然越发强烈。一听说江生有在天界修筑仙殿之能,可以助他免除轮回之苦,皇上自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任凭江生狮子大开口。
昨晚皇帝答应给的金银宝贝里,光是雪花纹银就多达九万五千斤,美其名曰帝王至尊当合九五之数。
可他也不想想,如今大明朝那是内忧外患,外有满洲后金陈兵辽东,内有旱涝匪患民不聊生,国库里的银子早就少得可怜,就连耗子进去都得哭着出来。更别提那一丈粗的金丝楠木,小叶紫檀,那都是周围各国进贡而来,一时半会又到哪去筹措?
不过魏忠贤也并不是真的打算了解仙宫修建的进度,确切的来说,他对于江生“袖里乾坤”的本事虽然惊异,但心中却始终隐隐觉得一丝不安。这种直觉曾在多年的政治角逐中无数次拯救过他,所以他刚才的话,不过只是对江生的一种试探罢了。
“既然如此,那还请国师勉为其难。如今各地兵患旱涝不断,国库里也空的能跑耗子了,黄金和白银虽然一时难以筹措。但皇上为了支持国师修建天宫,已经下旨将原本用于在皇陵殉葬的物件全都连夜运往京城。”
说着魏忠贤俯身凑到江生身边,附耳低声道:“除了原本准备殉葬的物件外,皇上还密令将成祖皇帝至今的诸位先皇墓穴开启,从中挑选宝物材料,连同棺椁一起进京。带到皇上龙御归天之际,还请国师做法,将大明历代祖先的英灵一起引渡仙界。不过此
事恐会引起宗室和大臣的反对,事从紧急,还请国师不要声张。”
既然是机密,那你还跟我说干什么?还不是为了以后能拉我一起做个垫背的?江生心里腹诽魏忠贤老奸巨猾,同时也吃惊天子行事的狠辣。不愧是孤家寡人,一朝天子,为了凑齐修筑天宫的材料,连自己祖宗的坟都挖了,这可真是,,,,,。
但这是皇上挖自家的坟给自家用,又不是去拿考古展览,江生倒也懒得多管。也低声道:“放心,贫道乃方外之人,不语凡尘俗世。”
“如此甚好,咱家近日公事繁忙,就不多陪国师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