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除开要一直注意宿傩跟奈奈之间的相处情况以外,他已经来来回回跟清水家族的长辈们吵了好几次架了。
每次吵完清水遥都觉得心累,感叹果然自己在写小说的时候应该多写一点细节,如果当时能把清水家的长辈写得通事理通人情一点,现在他就不至于面对一群冲自己吹胡子瞪眼的老人家了。
不过仔细想想,清水遥作为原文的最大boss,自己就是个屑,背后一直欺负女主清水奈奈的其他人,又怎么可能是好人呢。
但是清水遥是真的没想过,在面对“也许这个地方的所有人都会被出世的妖兽袭击”的可能性时,清水家的长老们竟然诡异地持着同一个意见——祭奠不可能中断,也不允许中断。在他们看来,一些无关紧要的平民的性命,根本比不过清水家延续了千年的名声,祭奠就是清水家权威的象征,而中断祭奠,就是在所有人面前,狠狠的打了清水家所有人的脸面,让他们无法在其他大家族面前抬起头来。
听到这个言论的时候,清水遥是真没忍住爆了句粗口,当场把长老们气得指着清水遥的鼻子怒骂“怎能说出如此不耻之言”。
甚至有个听闻了清水遥与奴隶之间暧昧传闻的世家子弟,甚至阴阳怪气地嘲讽:“该不会是跟脏东西待在一起久了,自己身上也脏了吧。”
清水遥当场就气笑了,直接走到那个开口的人面前,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突然恍然大悟:“我说你怎么这么眼熟呢。”
“早知道你嘴巴这么鉴,当时我就不该让那一刀歪了一点。”
清水遥扯着嘴角看那个当时想要染指女主的无名炮灰男:“对了,你当时是不是吓到失禁了,回家之后有好好换裤子吗?”
“别在爷面前跳。”爷最近可是领悟了扮演反派boss的精髓,等爷发功怕是会吓死你!
无名炮灰男顿时涨红了一张脸,怒视清水遥,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长老们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家主大人,您才刚坐上这个位置没几年,该不会以为您已经坐稳了吧,马有失蹄,人——”
“既然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也不客气了。”清水遥毫不犹豫打断他的话,嘲讽道,“你以为没有我,清水家还能坐上现在这个几大家族之首的位置?”
“如果不是我能看到未来,你以为他们凭什么给你们让位?清水家没了你,就像没了一只蚂蚁,但是没了我——”
清水遥起身,冷漠转身,将自己的背影和翻飞的衣袍留给一屋子气得浑身发抖的“长辈”。
“——没了我,你们就只能当蚂蚁了。”
冷淡的句子飘散在空气里,给所有人的肩上压上一层无形的巨石。
没有人敢反驳清水遥的话,因为他说的皆是事实,除开清水家千年得以重现的预知能力以外,清水遥能坐上家主的位子,自然也是杀出了一条血路的,他本身的实力就不容小觑。
这是最后一次吵架,他们在这一天里彻底撕破了脸皮,清水遥自此只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大门不出,避不见客。
其实,如果想办法传递出祭奠当天会有妖兽袭击的消息的话,只要报出他的名字,应该会有不少人都原因相信的,但是“未来”这个词本就玄妙,他无法得知如果他提前让所有人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大家的命运究竟会如何改变,甚至他完全不能确定如果命运改变了,它会是变得更好了,还是变得更坏了。
得知未来之后,清水遥所走的每一步路,都是可能会煽动原本时间线的蝴蝶翅膀。
人类的命运就像是一条湍急的河流,就算只是落进一片枯叶,也会让水流分流到别的方向。
他不敢随意向这条河流伸手。
清水遥沉重地叹息,被身边突然爆发的动静吓了一跳。
干净的纸上落下两滴墨点,清水遥大怒,朝身边的人吼:“你干什么?!”
有病病吗?!人吓人要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身边,宿傩僵着身子,把砸进砚台里的墨块捡起来,因为动作过于僵硬,他的指尖被染上了一层黑色。
宿傩看着自己的手,语气从有点愧疚到干巴巴,又变成了理直气壮:“谁让你没事叹气的?!是我被你吓了一跳好不好!”
这个人怎么一点道理都不讲?!
清水遥被气得半死,捏着笔的手都在抖动。
“你这个——我好心让你——你还——”他气得话都要说不清了。
清水奈奈搬进了他的院子里住,每天还会帮着打扫院子,清水遥看宿傩和女主好几天都说不上一句话,好心领着宿傩到他的书房里来,因为站在这个窗口往外看,正好能看到院子里正在扫落叶的清水奈奈,没想到宿傩不仅不感激,还在这里恩将仇报!
“我真是好心喂了驴肝肺!你这个连谈恋爱都不懂的傻子!”
宿傩张了张嘴,心情突然就开始烦闷了起来。
他本来……宿傩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喊来磨墨的他,会莫名其妙开始发呆,然后又会被清水遥突然的动静吓得莫名心虚,现在又——
这个情绪变化得又快又复杂,宿傩从未感受过,也根本无法理解。
他不受控制地捂住自己的心口,张开嘴小口小口的呼吸,企图用这种方法缓解胸口的沉闷感。
宿傩别开视线,闷闷地说:“我跟她之间的事情不用你管。”
其实宿傩也是想跟那几日照顾他的人待在一起的,那个人带给他的安心感是绝无仅有的,他很难描述那种感情,只知道在看不见的那段日子里,他只想跟那个人一直一直粘在一起,他甚至还想过,如果用永远都看不见来换那个人一直待在他身边就好了。
然而很奇怪的是,在与清水奈奈面对面时,他退缩了。
是因为能够看到之后的奇怪陌生感吗?宿傩不知道,他想,清水奈奈应该也还没习惯,他应该多给她一点时间。
于是,他便心安理得地待在了清水遥的附近,与清水遥一起注视那个阳光下的少女。
只是……
宿傩一怔,在他走神的时间里,清水遥已经去找来了湿毛巾,把他的手拖在掌心,开始擦拭他指尖的墨迹。
宿傩的喉咙莫名哽了一下:“……”
擦拭完一只手,清水遥顺势再次摊开手掌,还未开口时,宿傩就自动将另一只手轻轻放在他的掌心里。
这下,两个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