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春日,阳光正好的时候,王氏的娘家办了一场赏花宴,每到家中有即将成年的孩子时,家中都会举办一些类似赏花宴的宴会,家长能够相看一下合适的儿媳妇人选,年轻的男女,也能够隔着花荫遥遥相望。
“那是谁家的姑娘?”
永宁侯府的二少爷肖瑾看着荷花池边儿的一位年轻姑娘,这个时节,荷花还没有开,荷花池的叶子也有些还在枯黄的状态,并没有被新绿溢满池塘,并没有多好的景色,少有人在那里观赏。
“不知道。”作为陪客的王家少爷年龄还小,远远望了一眼,不太感兴趣地说了一声。
肖瑾还要再说什么,正好有人叫王家少爷过去,他应了一声,道了一个不是,这才跟着肖瑾告辞。
肖瑾也没留他,王家是他的舅家,也算是常来常往的,没有什么地方不熟悉,他瞧着那姑娘的背影,径直往过走去。
能够一个人来到荷花池边儿,若不是有心引人,就是家境实在太差,根本不可能有丫鬟伺候,再不然,就是哪个心大的丫鬟,故意做出这幅诱人的样子来,愿者上钩。
无论是这上面的哪一种情况,肖瑾觉得凭着自己侯府二少爷的身份,都是兜得住的,所以也没有什么顾忌,直接就过去了。
这一路过来还算平顺,他走到了姑娘的身边儿,正要说什么,突然有人在他背后狠狠推了一把,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脚下一滑,跌入了荷花池中。
冰凉的池水完全没有沾染阳光的温度,让他猝不及防之下差点儿一口气喘不上来,呼救都没来得及……
屋子里一片安静,明明站了不少的丫鬟婆子,但是整个屋子都安静得好像是死寂一样。
王氏坐在主位,脸色很难看,她真是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敢在她的娘家对她的亲儿子下手。
同样坐在主位的还有侯爷,两人坐在高堂的位置上,侯爷的威严不减当年,板着脸的时候让人看一眼就害怕,但此刻的主审却不是她。
王氏身边的吴妈妈把一个又一个的人叫上来,她们都不敢哭闹,一个个最多默默流泪,磕头,老实交代了自己所做的事情。
从秋露到陶妈妈,整个询问的程序完成之后,王氏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诮来,说:“侯爷到现在还不信吗?妾身自从嫁到了侯府,一直把大少爷视为己出,凡事都把他想到前头,平心而论,瑾儿和琅儿有的,我都没缺过他一分,我知道这个后妈不好当,人前人后,我一句都没说过他的不是,哪怕侯爷防着我,早早把他移到了外院,我也没有吭过气,太夫人也防我,我便连请安都让他免了,我这个继母到底有什么对不住他,竟然让他这样处心积虑地来害我的亲生儿子!”
王氏说到这里,眼中打着转儿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她低声饮泣,也不故作娇媚模样,但那副忍到不能忍的悲痛还是让人动容。
侯爷的拳头攥起,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他的面色已经很不好。
“侯爷可还记得琅儿小时候的那场大病,可还记得那场大病之前琅儿差点儿被猫抓?侯爷可还记得那猫是大少爷养的,侯爷可还记得那毒、药也有人见大少爷身边的小厮去买过?”
事情做过了总会留下痕迹,肖誉本身就不是多么善于内宅争斗的人,剧情中他之所以能够无往而不利,本身就是因为他男子的身份,王氏对他的防备局限在外面,而没有想到他会做这样的手段。
也是啊,谁会相信一个小孩子拿刀杀人呢?
然而他偏偏就那么做了,王氏最开始也是不信的,但是人证在那里,容不得她不信,她想不明白是什么让大少爷从孩子时起就那样算计自己?
这个侯府的世子之位,于情于理,都会因为大少爷嫡子的身份而属于他,到底是什么,让他觉得自己的世子之位会被不成器的弟弟威胁?
“那个时候琅儿才多大啊,他才两岁,话都说不清楚,而大少爷呢?七岁啊,才七岁!每每想到我都不寒而栗,这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手段吗?这是一个男子该有的手段吗?”
王氏说得动情,脸上也露出了伤痛愤怒的模样,看着侯爷继续说:“我知道琅儿总有些想要跟他争的意思,那也是因为侯爷总是说大少爷这样好那样好,琅儿就想要跟他看齐,总想要侯爷能够多夸他一句,可是侯爷为了不让他产生非分之想,从小到大,可曾夸过他几句?看着琅儿那样苦闷,我这个当娘的心疼啊,可是我说了什么,我又做了什么?”
王氏是真的觉得自己委屈,后母不好当,她当然不喜欢大少爷,但是也没到害人性命的程度,但是大少爷呢?
又是猫,又是毒药,如今他年龄长了,做的事情也更周全了,这次的事若不是早早有秋露给她透了信儿,说不定琅儿还真的要被他算计死了。
在自己的娘家,若是自己的儿子死在了自己的娘家,会怎么样?
王氏想到这里,拳头都攥紧了,指甲陷入肉里,疼痛都不能让她的愤怒稍缓,她是真的没想到那个畜生有这样的手段,竟然能够收买她的娘家丫鬟,可真是……
用帕子压了压眼角,擦去那些泪水,抽泣着说:“我知道侯爷看重大少爷,但我们娘几个也不是那卑贱的,若是侯爷不能够决断,还请侯爷给妾身一封和离书,容琅儿和瑾儿随我一同走,免得哪日不明不白死在了这后宅之中。”
王氏边说边看侯爷的反应,她当然是不想要和离,侯夫人的权柄她还不愿意放下,何况还有两个儿子在,眼看着大少爷必然要败在此时,怎么能够在此放手,如此说不过是以退为进。
“侯爷若是想要问一声大少爷也只管去问,这些人都在这里,也容侯爷随意问,若是问完之后,侯爷还信大少爷,只把和离书给我就好……”
“何至于此。”侯爷皱着眉头,这样说了一句,安慰了王氏几声,然后就把人一个个又叫来问话。
结果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同的,这些人在投向王氏的时候就把事情想得很清楚了,无论怎样,他们都是这永宁侯府的下人,而永宁侯府的女主人则是王氏。
帮着大少爷的时候,都是被眼前的利益给蒙蔽了,或者说他们想的太过长远,想到了侯爷死了之后的好,但是责问落到头上,眼睛也会看到脚下,能够过了眼前这一关才是最重要的。
永宁侯府一向子嗣少,在永宁侯那一代,加上庶子也不过三子而已,兄弟之间又是共患难的时候,关系很好,哪里见过这般的动辄性命之争。
这还没有皇位给他们抢呐,占尽优势的嫡长子就这样对弟弟下手了,他还没死呐,哪里容得下。
最容不得的还是肖誉和沈姨娘勾结的事情。
当年沈姨娘假装怀孕,暗害三少爷的事情,王氏后来也查出来了,却默不作声,只在这一次,一并暴露出来,让侯爷被这突然一击打得蒙头转向。
儿子和小妾勾连,无论那时候儿子几岁,他们之间是否清白,仅仅这样的事情便是挑战了他的底线。
儿子的手伸到父亲的内宅之中,这难道是什么好听的事情吗?
侯爷有些不敢信自己一向看重的大儿子竟然是这样的人,他确认了这些人的口供,然后又让外院的管事去一一查证。
事情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肖誉之前的算计都是有心算无心,如今王氏有心防备,自然就能够阻挡很多,还能够把对方的举动一一看在眼中,这种时候仅仅凭人证,就能够把大少爷打入深渊。
肖誉最后被叫来的时候,王氏并不在,侯爷在书房问了他相关的事情,肖誉是想要抵死不认的,但是侯爷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在风雨飘摇的时候撑住了侯府的牌子,又在朝堂上混迹了这么多年,怎么会被他蒙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