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仪一番话后,姜舜骁独自在书房坐了许久,这一回,容仪没再去打扰他,也知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多半是起到作用了,至少爷没再冷脸,反而像是在深思什么一般……
其实今天这番话,若是以往她大概不会说,可既然想好了要好好过日子,努力搏一把,容仪便想从此处开始。
如今王府最大的问题便是长公主殿下了,容仪来的时间不长,见长公主的次数也不多,而长公主,是她名义上的婆母,却鲜少传她立规矩。
当然,她是长主殿下,而自己不过是一个连过门礼,纳妾文书都没有的娘子罢了,她又怎会自降身价给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娘子立规矩?可容仪没忘,她对爷是不喜的,那连带着对她自然也不喜,当初那神婆的事便是如此,可也只那一次,往后,再也没什么动作。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认为那一次,她只是想泄愤?
于长公主,茯苓与她讲过不少,若单从女人的角度上来看,她甚至是有点同情她的。
她在王府的半生,并不像表面一般光鲜亮丽。
人是有共情能力的,一旦与她人的感情共通,那么便会忍不住的站在她的角度上去想,容仪便是想到了这一点,今天才会有那番话对爷说。
她也曾想过,若这个王府像家一样,是不是,大家都会幸福许多?
可爷走时还笑她天真过了头,不了解长公主的真面孔。
当真是自己不了解吗?还是从未有人愿意为这个和美的家做过让步?容仪不信,长公主对王府的敌意是与生俱来的,也不信她厌恶爷是毫无缘由的。
她是长公主,本可以嫁的很好,缘何给人做继室?若说她心里没有王爷,容仪更是不信。
……
而此刻在书房的姜舜骁,神情怔然,看着砚台出神。
方才容仪质问他为何那么厌恶长公主时,他竟说不出缘由。
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她了,又为何讨厌她……
好似从小时候,对她的印象就很刻板,她抢走了属于娘的位置,抢走了爹,她让这个家变得陌生,让他甘愿被爹残酷训练,只为有朝一日离开这个令人透不过气的王府,去外面闯他自己的天地,而后,十年征战,等他再度回府时,其实对她早就没了什么感情,也没敌意,不似小时候单纯的厌恶,反而在他的眼中已然没了这个人,直到他回府看到了方氏……
若说小时候对她只是厌恶,还有父亲一直以来的叮嘱,让他莫要忘了谁才是他的母亲,由此,他越发的不待见她,可长大了以后,每每看到她黑沉的眼,他便知道,有些事,躲是躲不过的,她对自己也有戒心,自己对她,也不会放下防备。
这对迟来的母子之情,终究不能让两人如同寻常母子一般,中间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还有过去那么多年不能消除的裂痕……
其实容仪的心思他很清楚,只是看着她单纯的双眼,有很多话他不愿点破罢了。
她愿意相信她,愿意退一步,给长辈面子,她以为,这样长公主就能看到他们的心意,就能好了?
不,她是长公主,不是安宁王妃……
他走时又对容仪说了这句话,却不知她能否听懂自己话中的含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