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连忆想过,她怕是有什么事想单独与自己说,而今听了她的一番话后,心情也是莫名的平静了下来,不喜不怒,不骄不躁,仿佛所听的都是旁人的事,与自己无关罢了。
这人啊,看过世间百态,学识认知都是不同的,许多事或许是没有共同的经历,却也能达到共情的感受,幸好,这些人都是能听进去话的。
秦黛珑想,当真是除了自己,大家都很好,从前她暗暗的老是喜欢跟容仪比,从小比到大,最让她引以为傲的身世到了后来也不堪一提了,十几年的情分却被后面的一件件事情消磨得干净,她仍然存有一生傲骨,存有可笑的清高。
如今,与她相识不久的谢连忆总是温和的,也不经意的给她上了一堂课。
她与谢连忆都是贵门千金,从小到大从未失意过,本是同样的命,也有同样为自己着想铺路的父亲母亲,可她与自己的思想却全然不同,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她知道什么对她来说是必要的,什么是她不必强求的。
她轻叹了一声,无限惆怅化在心中。
这水光潋滟满池的荷花,烈日投下的阳光却未能照进眼里,秦黛珑知道,自己已经过了最黑暗的时刻了,可是,想真正的站在阳光底下,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外界给予的再多帮助,只是将她从泥沼中拉了出来而已,自己给心上了一道枷锁,却是很难再解开了,她无法与自己和解,无法与过去的秦黛珑和解,更无法与那个欺骗了她感情,玩弄了她的男人和解。
她勇敢过,不顾一切的追求过自己的幸福,也胆怯过、退缩过,可原来,那些年的痴缠都不过是一场梦,只是这场梦比梦魇还可怕,因为,它真的能把人拖进无尽的深渊里,不见光亮。
如今很小、很细微的一点事,都能让她无端地想起那段黑暗的过往,想起她叛逆时期,自己造下的孽,是的,本就是自己做错了,连怨连恨都不知道该对谁发泄。
谢连忆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当她是忧心那边秦公子与长家姑娘们,便笑着说:“我们回去吧,这边的太阳太毒辣了,一会儿把皮肤晒伤了就不好了。”
秦黛珑点了点头,与她一同过去,两人走后,荷池另一端闲亭之下,一细弱美人撑了起来,后面的丫鬟连忙在她身后塞了个软枕给她靠着,轻声问:“可是扰着您歇息了?”
那美人摆了摆手,喘了两声,脸色带着病态的白,一看就是缠绵病榻许久的人,她说:“连忆请的客人都到了吗?”
丫鬟荷叶忙说:“都已经到齐了,方才就在那一端,二小姐与秦家姑娘在说话呢。”
美人眸色微沉,问:“刚才说话的,是秦家的那位小姐?”
“是。”
“你可看到了,她长得什么样子?”
荷叶说:“两位小姐离得远,只隐隐约约听到了声音,奴婢眼力不好,只依稀看着,身量纤细,体格苗条,应当是个美人。”
听闻此话,被唤做夫人的美人笑了笑,说:“虽未见到真人,过去却也听说过,秦家的小姐,长相不俗,又是正经的名门闺秀,与我们连忆是一样的。”
荷叶有些迟疑,说:“若是以前,她与小姐相比倒没什么,可现在……现在的她,怕是与京城中任何一户小姐都没法作比了。”
美人夫人病体多年,不敢劳心劳神,在府中鲜少外出,后来病重了,更是不踏出府门半步了,对外面的事知之甚少,当然,宠妻如命的世子爷也是绝对不会叫外面的一些污糟事传到她耳中,平白分了她的精力的。
是以,当初外面盛传的几桩大事,她还真是不知情,其中,秦黛珑的事她便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