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话的声音很轻,却又很沉重,叫人开怀不起来,容仪想了一会儿,说道:“习惯这个东西,养成容易,改掉却很难,你如今不在崔家了,许多东西潜移默化,有些事总会远去,直到再也影响不到你。”
缓了口气,又笑道:“由俭入奢易,你还怕自己回不去吗?”
何之瑗被她这话逗笑了,她叹了口气,心情松快了许多,说道:“我是有些太多愁善感了。”
容仪宽解道:“女人本就感性,你若一直圆满,也不会总是为了一些看着不大的事而叹息,本就是为很多缺憾发声罢了,说出来才好,憋着多难受。”
何之瑗看着容仪,眸光温柔坚毅:“也就只有你了,容仪,这些事,我也就只能同你说说了。”
两人相视一笑,容仪忍不住好奇,问:“那后来呢?崔老夫人没见到你,就这么罢休了?”
心情松快多了,何之瑗说话也平淡很多,她道:“当然不会了,我见她几乎是每天都来,这架势是不见到人就不罢休,便同我娘说了,就见她一面,或许只有见了面她才会彻底死心。”
那日见崔老夫人时,阳光明媚非常,何之瑗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坐着轻松,泰然自若,看向她时,分明没有刻意去想过,但她也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变化,自己看她的眼神,不会再闪躲,更加从容,更加平静了。
在被婆婆压制的那些年,让她产生了一些恐惧和回避,都消失了。
当然,最有直观感受的还是崔老夫人,看着从前那个唯唯诺诺,说话时连声儿都不敢大一些的儿媳,如今对着自己这般冷漠平静,甚至还有一些不愿应付的样子,她心里很是复杂。
不只是她,整个何家也全然不一样了,以前两家还是亲家时,她哪回来何家人对她不是笑脸相迎客客气气的?何家的下人也个个都恭敬有加,可这些日子,实在是冷板凳坐的屁股疼,何家上下对自己是没有一个好脸,自己如今也是有苦难言……
她说:“前几次来,你都不在家,怀着孩子可不好到处走动,惊着孩子就不好了。”
许是对这个人无感甚至厌恶,何之瑗脱口而出便是:“崔老夫人要找我,就是为了教育我如何养胎?”
一句话,呛得崔老夫人又慌又急:“不不,我不敢教育你,只是心疼你,怀着孩子不容易,我担心你遭罪。”
何之瑗看着她,冷哼了一声:“原先不知,崔老夫人对不相干的人,竟这般关心在乎,我会不会遭罪,自然有家里人来担心,崔老夫人就不必了,您的关心,瑗娘受不起。”
这个时候,崔老夫人的嘴就没那么利了,她道:“我怎能不关心你呢,你是我儿媳,怀着我崔家的长子,瑗娘,你是不是还生气啊,婆婆给你道歉,你不要置气了好吗?”
何之瑗看着她,此刻的她全然没了尖酸刻薄的模样,满脸讨好,满脸小心,面对这样的老人,很难狠下心来,可是,她发现自己此刻的心肠很硬,对她的一举一动不为所动。
亦没有气急败坏,反而是很冷静的同她说:“崔老夫人弄错了,我早就不是你的儿媳了,我肚子里的,可不是你家的孩子,这是我自己的,与你们没有半分关系,莫要忘了,这是当初,你们自己承认的。”
崔老夫人还想说什么,何之瑗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她说:“我与崔世康已经和离,他亲自写下的东西也都保存的很好,崔老夫人实在不该再来找我,因为,这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