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没睡,清早起来的时候精神头明显不足,坐在桌边吃饭的时候频频走神,看向空着的位子。
嘉韫也关注着,见母亲看过来,心里一堵,忍不住问:“娘真得要把成成送到祖父那儿去吗?以后他就不去上学了吗?夫子说了,若是他不松懈,好好念书,将来会有一番成就的。”
容仪眉心一跳,忍着倦意,她说:“如今才多小,谁又能说得准以后的事,你们夫子这样说,都只是场面话罢了,你兄长他有多少能耐,不是现再说了算的,况且他也非常愿意去。”
听闻此话,嘉韫咬住下唇,眼里氤氲含泪,有些不敢相信,这句话会是从母亲嘴里说出来的,母亲是那样一个温柔不畏世俗的人,对他们更多是鼓励,更重要的是信任。
以往,不管发生什么事,母亲都不会贬低她们的。
话说出来,容仪也觉得不妥,一时间静默下来。
嘉韫忍了忍,还是忍不住说:“母亲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为何母亲会觉得那些夸赞的话都只是场面话,我却觉得夫子说的有理,成成和其他公子哥不一样,他勤奋好学,从不会落下一堂课。京中的贵少爷们,有几个能有他这般毅力?能做到他这般?那些公子哥,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去上过几堂课后就不去了,哥哥这样的出身能有这样的品性,实在是难得。”
容仪点点头:“没道不是,我自然知道你哥哥他不是一个庸庸碌碌的人,他有想法,也愿意付出,这已经是许多人追不上的了。”
嘉韫眉头紧蹙,声音很小的说了句:“娘变了……”随后声音又大了些“我竟有些看不透娘,也听不明白娘的话了,娘怎就知道他是愿意,而不是怕您失望才故意这么说的,他最粘娘了,怎么舍得走?什么时候不行……非要是这种时候,他也还小啊。”
到底是兄弟姊妹间的情谊深厚,才会为彼此所悲,为彼此难受。
容仪微微蹙眉,她说:“韫儿,你就是这么和娘说话的?怎么说的好像娘不疼你们一样,你是女子,许多压力不会到你头上来,可成成他不一样,他是嫡长子,他身上的担子不是你能想象的,你们是我千辛万苦生下来的,我怎能不疼你们?你说这话是在诛娘的心啊!”
眼见夫人神色难看,茯苓知道她昨晚一夜没睡,当下也劝了两句:“二姑娘,千万莫要同夫人说这等斗气的话,夫人是最疼爱你们不过的,夫人做这些也都是有考量的,哪个当娘的会不疼孩子呢?”
嘉韫不是一个会咄咄逼人的人,被母亲一问,还有茯苓粉话,她心里淤的难过都暂且压了下来,抬头看着母亲并不精神的样子,空洞无神的眼睛,她心里愈发难受。
“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非要他去?他明明可以走仕途,可以不必那么危险,他是长子又如何?长子就活该去做那个最危险的事吗?像父亲一样让母亲担心,夜不能眠?”
这一句话,犹如一把利剑刺激了她的耳膜,容仪呼吸急促了起来,眼前也花了看不清面容。
嘉韫还在说:“父亲就已经够让母亲难过,您怎么舍得……”
话音落下,就见母亲突然瘫软,随着茯苓一声惊呼,嘉韫半边身子都麻了,丢了筷子忙跑到母亲身边,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凌儿也吓傻了,被秋心抱在怀里,瘪着小嘴喊娘。
容仪突然脱力,只来得及抓住女儿的手,看了她一眼,就彻底昏死过去了。
嘉韫手一沉,心凉了下来,她泪眼婆娑的看着茯苓,连连摇头:“怎么办……娘怎么了?”
这个时候也无暇顾及着她的话,找了两个婆子进来,将夫人抬到床上去以后,茯苓忙叫人去找郎中。
一时兵荒马乱,两个姑娘皆在床边将母亲守着,大的那个更是涕泗横流,满眼自责,是她方才话语不周,才将母亲刺激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