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教诗文,教一首自然是要注解其中的含义的,只是对凌儿来说,她能将这首诗完整的背下来,已然不错,若能清清楚楚记得这其中含义,再去体会其中深意,多少是有些难为孩子了。
凌儿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才说:“夫子说,这首诗很悲,国破家亡,山河犹在,将士们在外打仗,一去不复返,一封家书若是能送回来,不知要费多少人力马力。”
容仪摇摇头:“这家书可贵的,不是它一路回来要经历多少艰辛,而是它能从硝烟四起的边关平安的送回来,所谓家书抵万金,说明送信的人还活着,命总是值钱的,有多少人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英灵不得回故土,我们孟国人讲究落叶归根,可那些驻守边关的战士……”说到这里,容仪长长的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来,她看着女儿蹙紧的眉头,未说完的话终究是说不出口了。
凌儿却问了一个,从古至今,一直困扰人心的问题。
“可是为什么要打仗呢?如果不打仗,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岂不更好?”
容仪将她拉了过来,让她低头看身上的衣裳,还有这片房屋。
“凌儿可知,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一些人饱受战火之苦,这些人没有家,没有国,更没有安宁的日子,若是命运好,能活下来,撑到安宁的那一天,过几天好日子,若生命不好,一场战火下来便是家毁人亡,为什么要打仗呢?因为有人吃不饱,穿不暖,没有遮蔽的屋檐,没有繁华的集市,只有侵夺,侵夺财物和土地,扩大自己的领土才能让当地的人有衣服可穿,有饭可吃。”
凌儿惊讶的张大嘴巴,容仪指了指她的衣服,说道:“就比如我们,比如凌儿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如果不是如今的孟国统一了邻边几个国家,哪有这么广阔的土地?百万的国人,又如何能安居乐业?”
“早先的时候,整个大陆分了好几块儿,各个地方都有杰出的人才做那主领之人,大明儿要知道,整个大陆,有干旱的地方,有潮湿的地方,更有见不到阳光的地方,有那喝不到水的地方,也有种下种子看不到收成的地方,没有水,没有光,没有种子,人又如何能存活的下去?所以,最早先的时候,他们只能拿起身边趁手的武器,去攻打那些看得到希望的地方,想占有别人的土地,让自己的人过上好的日子。”
“可是……就不能商量吗?商量好了,你家没水就来我家取,我家没米便来你家借,又如何不行?”
看着孩子稚嫩脸庞,容仪目光微闪,她说:“若是我家的水,刚好只够一家子用,没有多余的借,你来找我借的时候,我借不出来,等到有一日,我家没米了,来找你借,可你家的米也只够你一个人吃,你会借给我吗?”
凌儿默了,她低下头去,好像很难过。
小儿单纯,眼里面没有脏的东西,她今日能问出这些话,有这些想不通的,便说明她的世界干净如白纸,她认为人与人之间是可以和平的。
可是,凌儿却说:“为何就不能商量呢?如果大家都能商量,就不会有人去打仗了,爹爹也不用上战场,娘亲也不会担心的,一个人偷偷的哭,是谁不愿意商量呢?是谁不愿意退一步呢?当初妹妹回来,我将爹爹给我的玉麒麟给了妹妹,我也只有一个呀,可我还是给了妹妹,因为妹妹没有,做姐姐的多疼疼她是应该的。”
说到这儿,她抬起头来看向母亲,说:“娘亲教导凌儿,要帮扶弱小,遇到比自己更弱小的人,能帮就要帮,若他日自己落难,也不至于深陷沼泽,呼救无援。”
所以,为什么国与国之间不能这样呢?强的不能帮弱的,甚至还要侵占其国?
容仪目光闪烁,看着孩子不解的目光,说道:“这个等以后你长大了就会知道,有人烟的地方就会有硝烟,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平衡,若有一天,都能强大到相互制衡,人心向善的话,或许就不会有战乱了,但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分分合合是免不了战争的,但这些都是我们无法左右的,我们只能尽自己所能。”
“你爹爹也是尽自己所能,有些时候,战争也不是为了侵占,而是为了自保,酣睡猛虎身边的狼仔子多了,也不能安然入睡,只有一个一个的将这些狼仔子都收拾掉了,才能高枕无忧,这就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