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况的发生太过突然,汤杏搂着谷梁君昱在怀里,一时慌乱得不知如何做才好,只剩下盲目地唤着他的名,漫无目的地询问着这些铸铁院的人。
“叔叔阿姨,你们,你们能不能帮帮我,去那个——”话到一半,她才想起来那个有花谷的小亭是何地也不知道,“就是,你们这儿的山上有一处被花海淹没的花谷,还有一座小亭子的地方,你们谁能帮我去叫一下一个叫南月回的人过来?拜托你们了!”
待她说完,那些大叔大婶儿面色微惊,不约而同连连后退几步,逃也似的散开,霎时间,这院子里只剩下刚刚被汤杏修复好回归崭新的冷铁刃甲。
所以说,那座亭子里的兔妖到究竟是何方妖孽,竟然让这群人吓得屁滚尿流人都跑没影了!
“哎……”汤杏又是一声叹气,感觉自己白头发都叹出不少根,一边自语一边尝试动作,将谷梁君昱扛起来。
才刚把人放到自己背上,噗通一声,就被谷梁君昱的身躯压倒在地上,脸蛋亲吻土壤与嫩草,磕了个狗啃泥,鼻子都肿了。
宛若,背了个炸.药包……
汤杏趴地上挪动身子半天,动弹不得,气急败坏地朝压在自己背上的人怒骂起来:“臭君昱!你竟然那么重,吃石头长大的吗?!”
骂完,她颈间吹来徐徐急促的热气,后背紧贴着谷梁君昱起伏剧烈的胸膛,才意识到谷梁君昱的状况不容乐观。
“哎,怎么办,扛不动他啊,感觉身上压了个石头……好气啊,这个时候我偏偏把最好用的赫萝留在了那小破亭子里,我到底是有多作死啊!”
汤杏一直在推谷梁君昱,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从自己身上翻下来。
被翻开的谷梁君昱仰面朝天,四肢展开,气喘愈来愈急。
汤杏翻身跪在他身旁,两手摸过他的脸和身子,燎原烈火纷纷扰扰抵在他身体里乱窜。
发烧都不带这么来的,他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很多事,汤杏真的不懂,一时半会儿也没那心思去思量这来龙去脉,她想到的就是,如此滚烫得身子,就只能降
温。
且不能是普通的降温,谷梁君昱如今功力如此深厚,却还身体出现问题,那就不能用一般法来解决。
而人世间,这个院子里,现在最能降温的……
汤杏脑内进行了短暂的思考,手还贴在谷梁君昱的脸上,正要拿开,却被谷梁君昱狠狠攥住拉回自己的脸,仿佛握住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好舒服……”
谷梁君昱无意识地呢喃了句,气若游丝,柔软如棉,更像是一根小羽毛,在她耳边瘙着,汤杏脸不由自主地就有些热了。
但转念一想,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成为死神之后,自己的手,似乎一年四季都是冰凉的,莫不是死神原本就是阴性体质,所以谷梁君昱触碰到自己的手才下意识反应地拽住自己?
这么想来自己死神的体质应该是属阴性,所有的一切也都是阴气茂盛。
汤杏另一只手翻掌,运气汇集于掌心,贴上谷梁君昱的额头,输送自己的灵气。
“死神的灵气应该是阴的,希望能对你有用……”
灵气自她掌心呈水波纹漾开,渐渐淡化边缘,也缓缓冲淡了他纷扰的内息和火热。
汤杏打算一鼓作气将他的内息恢复,可奈何自己本身灵力就大减,方才还耗费不少力量去修复那些配甲刀.具,体内能用的早已见底,这回才输送没几分钟,她的脑子就有些糊了,昏昏沉沉,灵力的传送在最后一刻的清醒也消逝时,终于是中断了。
汤杏一脑门磕上谷梁君昱的腹部,这重量就像从远处砸来一颗皮球,愣是把刚刚才恢复平息一些的谷梁君昱砸醒,痛呼一声从地上弹起半坐。
谷梁君昱极恼,刚想把砸在自己身上的不明物踹飞,就见那黑衣少女面色雪白,唇部发紫地趴在自己腹上……
忽而一阵清风自谷梁君昱背后徐来,他没有回头,却知道是谁地开口道:“你这一碗药倒是让我好等,差点儿就到阴曹地府等了。”
来人便是逐劾,一脸无辜地拂袖:“哎呀哎呀,谷梁公子在说什么天方夜谭呢,你现在的身子,可入不了那阴曹地府的六道轮回之穴啊。”
谷梁君昱:“……”
逐劾垂眸看了眼他身上的女人,笑开颜来:“哎呀,我该不是打扰你们了吧?”
谷梁君昱冷冷地斜了他眼,虽然汤杏的灵力让他得以恢复神智清醒,但身体还是透支的状态,没有起身,只是将汤杏翻过来人脸朝上,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躺着,嘴里不阴不阳地说:“两个不死不活的人呢,能做出什么事儿来,看你这个表情,你该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是谁,为何总是缠着我,而我……”
为何总是觉得看着她的脸,身体就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话走了?
这话,他在心里问着自己。
逐劾饶有深意地看了眼晕厥的汤杏,轻描淡写地长‘哦’一声,“谷梁公子看起来十分在意汤姑娘呢。”
“汤姑娘?”谷梁君昱迷惑地看了她一眼,她沉睡的侧脸比她醒着的时候要安静好多,没有那么麻烦,也不会让他一不留神就被她带着节奏走。
浅浅的呼吸吹出来,哪怕隔着衣服,吹在他大腿上有些暖暖痒痒的。
“不过谷梁公子,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呀,若非这是我自己家,这九弯十八拐的妄月宫恐怕我要翻个大半日才能找着你呢。”
“药呢?”谷梁君昱审视了他一遍,发觉他手里空空如也。
逐劾:“本来是要给你的啊,可如今你已经服了药,我也不必再多此一举了。”
谷梁君昱一顿,垂眸不语,看了眼汤杏,手抚上她冰凉的额头,立刻了然:“……少和我打马虎眼,这姑娘交给你,你总是有办法治疗她的。”
“哎?谷梁公子竟然对我给予了如此厚望,我有些惶恐啊。”
谷梁君昱懒得和他掰扯,不说二话起身将汤杏放到他手里,刚要转身离去,回头问了句:“那家伙呢?”
“那家伙?”
“南月回。”
逐劾浅浅一笑:“你想见他吗?”
“……不了。”
“也是,真有些害怕你万一见到他的脸,就情不自禁挥剑贴上他脖子追着他问朝夕君子的下落呢。”
谷梁君昱捡起自己的剑,剑穗上沾了些尘土,像是被埋在土里的杏花瓣,灰头土脸却也依旧遮不住纯白剑刃透过
云后依稀落下的阳光的清澈——
恍惚间似是倒映出了某人的脸。
“呵……”
听不出意味的笑声,宛若游丝,悄无声息地钻入汤杏的耳朵,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声音,她迫切地想要睁开眼。
可再一次睁开眼,她眼前的脸却不是她所想的人。
“谷梁……”汤杏下意识地将人拉近,眼前的人脸层层叠叠,看不清是人是鬼,但身上的香气让她马上被吓醒,跟跳蚤似的弹起来,把人推开:“哇啊吓屎我大姨夫了妖怪啊啊啊啊——”
汤杏有个毛病,受到惊吓和感到愤怒的时候,灵力暴增,封灵环会破天荒的被破——
伴随着那声惨叫,一阵红光乍现,像是爆炸了般发出巨响,轰掉了这屋子的顶,而被推开的人被拍出几米远,好在有内功加持,及时只手扶着地面稳住了身子。
飞沙走石之间,紫袍被带着尘土的风灌满了袖,惹得那人嫌弃地褪去自己的外袍,打了个响指,弹出一道透明屏障隔开了个空间,挡住了尘土的袭击。
“哎呀失策失策,没想到鬼使大人的力量如此强大,真是吓人呐。”逐劾自银发里头钻出来的那双雪白兔耳耷拉在两侧垂下,有些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