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还有个相依为命的侍卫,可惜那侍卫刚把她送到,人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现在就剩她孤身一人,如同长途迁徙而脱离群体的孤鸟,绕树三扎,无枝可依。
她清楚,凭她现在的脚力,走不出多远不是被活活饿死,就会被野兽当做美味果腹。
以为到了这珈蓝圣地就会有一丝希望,没想到还是被拒之门外,况且她刚才还顶撞了湛寂,他怕是不会再同意了。
被人拒绝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她固执着没有回头,眼泪吧嗒吧嗒掉在青石板上,在寂静的禅院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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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想的,他有慧根,只消稍作提点,他日定能有所成就。”
她没走远,听见湛空帮自己求情,禁不住停步,以为事情有转机,不曾想却听湛寂一句:“伶牙俐齿、照本宣科的慧根?”
萧静好:“……”
世间怎会有这种说话带刺的和尚?真是孤陋寡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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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湛寂的紫柏禅院走到暂时居住的禅房时,已近傍晚。肚子一直叫个不停,早些时候匆匆用过一些斋饭,现在早也饿得前胸贴后背。
寺中有严格的用斋时间,过了时辰就不能再进食,所以再饿也得忍住。
刚要进屋,便见三两个僧人不急不慢走过来,像在交谈什么。
待人走近,只听一人道:“再过几天便是新人进山的日子,今日下山采办,梁州城好不热闹,就是忽然拥入许多官兵,好像在抓什么人。”
“是啊,城门紧闭,凡过路者,都会被盘查。如今正逢乱世,只求不要再出什么大事才好,阿弥陀佛!”一僧人单手立掌,很是感慨。
萧静好听罢,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闪身躲进角落里。
又听一人说:“我看见官兵手里拿的画像,是个女施主,看样子十来岁左右。
“这世道真真是可笑,一个小女娃而已,竟被这般穷追不舍,也不知究竟犯了何罪?”
………
直到那几人走远,她都没从恐惧中回过神。她现在退无可退,天大地大当真是没有容身之处了。
夜晚,她蜷缩在床上,想起出宫前的情景,那夜的天空漆黑一片,路琼之把她从十几米高的柱子上救下来,派人连夜把奄奄一息的她出了宫。
萧静好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看到城墙上那抹孤寂的影子,在默默为她送行。黑夜再黑,她也知道那是她的母亲,一个夹缝中求生存,苟延残
喘活着只为让她平安长大的女人……
想到这里,她心上一疼,只得强迫自己停止思念。
路琼之是当今南齐的右相,年幼时与未出家的湛寂也就是褚凌寒是挚友。
萧静好没想到的是,路大人叫她持信物前来,竟是交给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人,连续几天,湛寂对她的态度始终是冷眼相待。
难道她们以前有什么过节?
萧静好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的想法,湛寂大着她整整十二岁,他当和尚时自己才一岁,怎么可能会有过节。
慧灵主持云游在外,大小事都交给这位佛子打理,他若不同意,别说做他弟子,就是留在这里拜别人为师或者打杂也不可以!当务之急,是要先让湛寂松口。
然这却比登天还难。
她暗暗叹息,倘若自己再大些就好了,就能去更远的地方,不过……那也只是如果,有没有命活到以后还不知道。
那夜萧静好忧心忡忡,床很硬,加之人又瘦,她被硌得骨头疼,翻去复来难以入眠,索性起了床,去拜佛。
经过一间禅房,见门没上锁,她便推门而入,房里因为供奉得有佛像,油灯微亮。
周围静静悄悄,天边暮色沉沉,又是一个长夜漫漫。
佛像隐在黑暗处,她看不太清。空站了须臾,照着母亲拜佛时的动作,跪地,双手合十,指尖对着眉心,虔诚的模样,既心酸又滑稽。
她说:“佛祖在上,信徒惶恐,求佛开恩,指条明路。
您能不能给湛寂佛子下道指令,让他准我待在这里,脏活累活我都能做。待信徒再长大些,便自行离去,决不扰乱佛门清净。”
自然是没人回她,她沉默片刻又道:“我观那佛子一脸凶相,也不知上辈子做了何孽。还望佛祖今后多提点提点他,度他成佛,莫要再这般冷冰冰,看着害怕。”
正这样说着,忽然吹来一阵妖风,烛火闪了一下没灭后反倒变得更亮………
等看清眼前那尊“佛像”,萧静好猛然从蒲团上蹦了起来,急急后退时脚后跟撞在门槛上,险些摔个倒栽葱。
湛寂静静地看着她一系列惊慌失措的动作,从
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场面一度变得诡异,惶恐之下连敬语都忘了说,她支支吾吾道:“方才说的不做数,你权当没听见,我……我重说。”
湛寂盘腿坐在高处,背直得像竹竿,名副其实的老僧入定行头。他听罢,微微抬了下眸。
她盯着那道灼烧的眼神,问:“敢问佛子,要如何才肯让我留下?”
他又沉默了,直到她以为那人已经入定时,他才问起:“你有何用处?”
这是有机会了?
萧静好心中欢喜,重新跪在蒲团上,思量再三,答得一本正经,“我可以为您洗衣做饭,给您养老送终,待将来您百岁驾鹤西去,还能给您披麻戴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