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骗你的呢?”萧九秦跟着柏砚。
柏砚卷了外衫往水缸中一浸,重新披上,“不管是?不是?骗我,我想要去看看。”
“永州府水患与你有什么干系,从一开始你就费尽心机往这里?闯?!”萧九秦不能理解,他眼中的柏砚心软,但绝不是?拎不清的人?,如今霄阳府的人?已经到了,虽过?程惨烈,但结果在?他们预料之内。
柏砚却似乎并没有丝毫松口气的样子,萧九秦越发?觉得他有事瞒着。
“一时?解释不清楚,我只是?揣测,待今日出去我再细细告诉你。”柏砚说完,二?人?已然走到主院。
大概是?这边有一间小私库,过?云寨的土匪猜测里?边有宝贝,一开始便没有放火,直到霄阳府的兵马赶到,慌乱之际只来得及点燃院中物?什,书?房损毁得不是?很严重,但里?边乱糟糟一片。
柏砚若来得晚一些,这边便烧得差不多?了。
“你告诉我要找什么,我去找,你在?这儿等我。”萧九秦按住柏砚,自己要进?去。
柏砚却抓住他的胳膊,“一个漆
木盒子,我也进?去,两个人?一起找比较快。”
不等萧九秦开口,柏砚已经先一步进?去。
方府骄奢,书?房也格外大,分为里?中外三间,两面都是?密密麻麻的书?册,檀木桌案三两,各种笔洗砚台花了眼,素来喜好这些笔墨之物?的柏砚这会儿也顾不上多?瞧,直接到处翻动?起来。
据方粤说,是?一个巴掌大的漆木盒子,柏砚目力极好,边边角角无一遗漏,但是?却一无所获。
萧九秦翻遍了外间来找他,“没有你说的那东西。”
柏砚停了一瞬,又想起什么,“我找最里?间,你找找这里?边有没有密室。”
萧九秦立刻去找。
比起外间,里?间明显要小很多?,这里?多?是?瓷器花瓶,碎了一地,柏砚踩过?去,声?音刺耳,但他顾不得,目光所及尽是?杂物?,没有漆木盒子的踪迹。
萧九秦没有找到暗格密室,过?来寻他,“怎么样,火快要烧过?来了,会不会是?他藏得不够好,被那些土匪拿走毁了。”
“不会。”柏砚摇头,“那东西对土匪而言没用,而且对方粤极重要的东西,他一定藏得很好。”
一时?陷入僵局。
萧九秦看柏砚神色,难免担心,“若是?真的找不到,不若另寻他法,再不济方粤还活着,拷问他也是?一样的。”
“方粤被抓了。”柏砚叹气,“我才刚与方粤出去,他要逃,结果没跑出一条街,霄阳府的兵士就将他给抓了。”
“霄阳府今日所举亦是?疑点重重。”萧九秦看他,“你可伤着哪儿了?”
柏砚摇头,“见情况不妙我便又原路返回,方府东边那儿已经被我堵了,霄阳府的人?应当是?没有发?现的,但是?观他们反应,方粤应当是?要抓捕的对象。”
“就是?不知道这方粤到底惹了几路人?。”萧九秦也起了疑。
柏砚翻了翻仅存的那几个瓷瓶,还是?一无所获,“你怎知方粤背后?的人?与霄阳府的人?没有牵扯?”
萧九秦一顿,“你的意思?是??”
柏砚点头,“永州府这么大的地
方,其中曲折不少,但是?也不是?人?人?都想掺一脚,五年前永王身死,牵出那一条线,连坐者甚众,挖出不知多?少官员,贪墨赈灾银两已经发?生过?一次,结果惨烈,这多?年好歹消停了些,你觉得还会有那么多?人?死心不改吗?”
一说到五年前,二?人?都默契没有说另一件事。
“可是?你如何就确定霄阳府的人?一定是?来找方粤的?”萧九秦仍有疑虑,“伏火雷都用上了,怕是?杀心都起了。”
柏砚并不否认,“永州一事算是?被我搅乱了,方粤是?知情人?,他深知背后?的那位是?谁,如今我姑且算棋高一着,一旦将方粤劝降,他身后?那人?怕是?要急了,所以,不如早下杀手,将方粤铲除了,至于?是?抓到还是?就地炸死,都无所谓。”
“如果我猜的不错,在?我将那份求救的信送到霄阳府时?,对方就已经与宋榷牵上线了,只不过?,我的那封信加速了方粤的死期。”
柏砚踢了踢脚下的碎瓷片,萧九秦看着他,“那为何他们不是?暗中刺杀?”
“不行的,刺杀只会将原本简单的事情搞复杂,本来我就送了信,他们借着援救的机会将方粤弄死,让我不好找机会查探,毕竟意外随时?会发?生,我这边无暇顾及,时?间久了,方粤的死也就湮灭在?时?间里?。”
“最有利的是?,方粤身负数罪,死了也是?活该,朝廷不会多?在?意的。”
“你一早就猜到了这些?”萧九秦听得多?了只替柏砚心累,阴谋诡计无数,对方步步杀机,这人?居然也能面不改色。
“你高估我了。”柏砚继续翻找着,“我若一早知道这些,肯定不会往霄阳府送信,最不济也要先摸清对方底细,真是?没想到连霄阳府都与那暗处的人?的有所勾结。”
“你知道这次带兵前来的是?谁吗?”萧九秦问。
柏砚看他,“谁?”
“霄阳府同知曾玄。”
“曾玄?”柏砚微愣,“他怎么会来?”
“你认识他?”萧九秦只听说过?曾玄的名字,今日也只是?初见,但看柏
砚的模样,却像是?旧识。
“算得上有过?几面之缘,他蒙前霄阳府知府提携,加之颇有才情,便已是?正五品同知,只是?这多?年了,不知为何,始终任霄阳府同知,说实话,依着他的能力,早该升迁了。”
萧九秦嗤了声?,“升迁?”他好似看不起那曾玄似的,“据我所知,他虽为同知之职,实则行知府之权,那宋榷诸事不理,全凭曾玄处事,霄阳府众人?俨然以他为尊。”
柏砚默了一瞬。
萧九秦见他不说话,疑惑不已,“我说的有错?”
“无错,但依着我听说的,曾玄怕是?人?在?屋檐下,自己做不得主。”柏砚往外看了眼,“火烧过?来,我们还是?早些离开吧。”
“不继续找了?”
“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算了,待出去以后?再说吧。”柏砚身上的湿衣只余潮气,再耽搁一会儿怕是?就走不掉了。
萧九秦自然不无不从,二?人?往外走。
但是?变故陡生,忽然外边又是?一声?巨响,直接震得墙边的书?架倒过?来。
“柏砚!”萧九秦将人?一把扯过?来,同时?用另一只手将身边的桌案拉动?,勉强抵住。
但是?祸不单行,房梁松动?,一瞬间的工夫,柏砚只来得及将分神的萧九秦推开……“嘭!”粗壮的圆木狠狠砸在?他脊背上。
尘土飞扬,书?籍散落一地,旁边书?架摇摇欲坠。
萧九秦疯了一样拨开杂物?,就见柏砚面色灰败地侧趴在?地上,嘴边鲜血染红了萧九秦的眼。
“柏砚……”他小心挪开圆木,一时?竟不知如何下手,柏砚像是?一块破布了无生气地趴着,他跪在?地上,手指颤着,“柏砚?”
毫无回应,萧九秦心都凉了,他不敢再耽搁,避开被砸的地方,将人?打横抱起就要往外走。
忽然,柏砚抖了下。
“萧……”柏砚咳出一口血,萧九秦心都要搅碎了,“别睡,我带你去找大夫……”
“那……那儿……”柏砚好像听不见萧九秦的话,他手指无力的指着一个地方,萧九秦忽然顿住脚。
柏砚被砸的那个地方,一个木漆盒子摔开。
“拿……”柏砚一说话就吐出一口血,萧九秦阻止他,“你别说了,我知道。”他脚尖一挑,盒子就被踢起,被他握在?手中。
柏砚伤了心肺,肋骨也断了两根,半路上就昏了过?去,萧九秦怕颠着他,一路上恨不得飞起来。
原本就是?满身的伤,这一次几乎要了柏砚的命,大夫忙着给柏砚治伤,萧九秦手心尽是?血污,这一路上他后?悔不已,为何那会儿只顾翻倒的书?架,忽略了那房梁的圆木。
柏砚不过?一个文人?,瘦弱的身子哪能受得住这样的重砸。
看着一盆水很快染红,萧九秦几次险些忍不住。
老大夫将一应处理好,过?来嘱咐,“这位公子身子骨弱,早先的病症不能根治,这次伤了心肺又断了肋骨,怕是?要遭罪了,你仔细瞧着,一旦起了热速来唤我,我现在?去熬药,得先去了他腹腔中的淤血。”
萧九秦连声?应着,待大夫一走,立刻去看柏砚的情况。
不过?半个时?辰的工夫,柏砚脸上毫无血色,手上全是?伤,萧九秦小心避过?伤轻轻裹住他的手,胸中只有自责和心疼。
性命攸关之际,人?下意识便是?逃开,但是?柏砚却硬生生推开他,替他生受了这一下。
“阿砚……”萧九秦垂下头,嘴里?的苦涩几乎要将他掀翻。
何德何能,萧九秦问自己。
如果说,今日柏砚只顾自己逃开,萧九秦不会有丝毫怨怼,比起让柏砚受罪,萧九秦宁愿一切让自己受着。
即便,二?人?现在?尚未和解。
即便,在?旁人?眼中,他们之间仍是?有血海深仇。
但是?所有的设想都是?假的,萧九秦看着呼吸几乎不显的柏砚,心尖一点一点碎开,之前二?人?无数次讥讽嘲弄,好像又渐渐明晰,想到自己一次一次恶语相加,柏砚始终不曾退却。
他忽然就更难受了。
这个人?是?不会退的。
他永远都是?一副压不倒的模样,不惧流言蜚语,不怕责难陷害,明明看起来执拗又老成,其实剥
开他的那颗心,这家伙还是?软乎乎一颗热烈的心。
萧九秦想,我好像恨不了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柏大人:断了肋骨,幸亏不是腰……
萧侯爷:心疼老婆,(内疚自责)感谢在2021-04-2522:06:43~2021-04-2623:2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里有座庙。。。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