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在那里,在王座上,深渊之主,永恒的王,至高之神,凭一己之力统治深渊的至高者,众生的锁链无法触及,恶魔的业障无法侵蚀。
那张王座本来是守护心核的枷锁,但她在本体入驻此地后就将其改成了较为舒适的一张类似于躺椅的王座,不知是从哪想到的主意。
“就让莱茵蒂斯继续在星穹呆着吧。”露娜慢慢走到她的身旁,建议道,“她是最适合当暗子的人,白底学院的特级班对人类来说是特别的存在,她若在那里毕业的话,将来一定是有用的。”
“”
她的脸被阴影覆盖,只有露娜看得清她的表情。
露娜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次的,这次从星穹来深渊援建的人类都已经安置好了,想必明天就应该能投入使用了,情报上说很多人已经有永居深渊的打算,人事部正在着手安排堕化工作。”
“”
“还有,还有”
露娜实在想不出什么能转移她注意力的话,索性自暴自弃般,趴在她王座的扶手上,语气恶劣地在她耳边佞语。
“是是是,我不懂你们之间的羁绊,我也不懂你这种莫名其妙的执念,我就是一个标准的,自小在厮杀中长大的老派恶魔,满脑子肆意妄为,看上去大大咧咧,实际上心里黑的跟四十六层的秽泥一样,上不得台面,干不了大事。”
“唯一一件快成了的事还被你一巴掌打断,而那件事的目的也就是一个在地底下呆久了的深闺怨妇像是笑话般的报复,又蠢又坏又下贱,让你们这些心系苍生的年轻人劳心劳神,一个接着一个死掉,没错,是我,是我害死了你的老师,害死了那个天之骄子以及他那么多个老婆,是我,我承认,一切都是我干的,所有悲剧的根源都在我,你应该恨我,我活该被千刀万剐。”
“我知道,我知道。”
露娜一把抓起她的手,将其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我知道,我知道。”
“来嘛,掐死我,杀了我,捏碎我的骨,剜掉我的眼,都行,来呗,多大点事儿,我罪有应得,应该受到你的折磨。”
她依然不语,只是和逐渐疯狂的露娜对视着。
“”
“所以,杀了我呗。”
“额,你听得到吗?”
“我在说话唉。”
“来啊,杀了我啊。”
“快点,就手上一用力,你连拴着界柱的链子都能徒手掰断,我的脖子算什么呢?”
“就一用力的事儿”
“杀了我”
“快,杀了我”
“来啊!杀了我!”
“杀了我你懂吗?掐死我!碾碎我!怎样都行,怎样都好!”
亘古的恶魔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步步向前紧逼。
露娜气势汹汹,似是要吞吃她的心魂,但在即将触及到她的时候,却不自觉放缓了脚步,慢慢拥入她的怀中。
“只要你。”
她将牙齿抵在她的肩上,剧烈地呼吸着,近乎贪婪地嗅着能让她安心的气息。
“别再露出这种表情,怎样都好,求你了。”
“为什么要哭啊?你不是见到他了吗?你等了这么久,费了那么多力气,你曾经甚至还求过我你忘了吗?你求我帮你找到他,那时候,那么高傲的你啊,你终于等到他了,你应该笑啊,你为什么要哭呢?”
“你不该哭的啊,你笑着,开开心心的,多好,多美啊,你到底,为什么啊?”
无穷无尽的困惑在露娜心中升起,她想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却怎么说都说不完,只能倾尽全力,像溺者抓住手中的稻草,拥住她不肯放手。
许久之后,尘埃归于大地。
“我没有哭。”
她轻语着,安抚怀中的露娜。
“我只是,说了太多假话,累了。”
她悄悄擦去眼角的泪痕,像刚才一样微笑着,向露娜诉说刚刚编织好的谎言。
“湖边的鸽子,到了冬天会飞入深海长眠。”
“沙漠的云,是蜃楼中蝎子的邮轮。”
“远山的松竹,连接着通向地底的阡陌。”
“你看,这些都是假话,我说多了,说倦了,就打了几个哈欠,挤出几滴眼泪,就这样,仅此而已。”
“你这么激动,大概是在星穹待的太久,忘记自己是只恶魔了。”
莉莉丝抚平她散乱的发丝,喃喃自语。
“所以我们该休息了,就在家里,有花香的地方,哪儿也不去,好吗?”
窗外,寒风呼啸着,空气逐渐潮湿,应该有场大雨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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