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幽暗,照亮了他眉角的那道伤疤。
此人不是曲医官又是谁?
早上背着箱子都喘气的曲医官,名为曲析,是徐夙身边最得力的密探。
他生在晋国,身材瘦小,轻功却极佳,在晋国时便是专为徐夙探听消息,后跟着徐夙一同回到了赵国。
曲析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云雀传来消息。您算得没错,云雀顺着回晋国的路一路往回找,确实发现了一队晋国士兵的尸体。”
徐夙接过信来,陷入了沉思。
从晋国回程前一天,徐夙在市集上看到晋国太子身边一个侍卫去了药店,他从那药店掌柜处得知是迷药时,便确信晋国人是要在翌日对他和太子动手。
他立刻让曲析去探,果然发现晋国兵营中多了几个第二日告假的精兵,理由还都是一模一样的家中有人故去。
奔丧都奔同一天,摆明了有问题。
回赵国那日,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一路上都没有见到晋国士兵。直至快要进入赵国地界,暗器突至,奔着太子元琛而去。
情急之下,他不得不亲自挡下暗器,才有了后面那些事。
可是那日林中似只有一人,若是晋国精兵,既然暗器已经得手,剩下的人群起而上岂非胜算更大,何必仓皇逃窜?
但若不是,为何暗器上涂的是晋国的毒药?那些晋国的士兵又去了哪里?
后来他再让曲析去探时,发现那些士兵再也没有回兵营。
那就只有一个答案:死了。
所以方才曲析所说是在徐夙意料之内的回答。
他抽出信展开,上面倒是有些新的内容,说是那些晋国精兵死之前被人下过药,具体是什么情况,云雀已找人去验,不日便会传回新消息。
线索零零碎碎,让人置身迷雾之中,但只要能查出是谁杀的那些晋国士兵,便会有一个突破口。
徐夙看向曲析:“云雀那里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曲析应了一声,却顿了步子。
徐夙知曲析的医官形象只是伪装,实则是个做事利落之人,话说完了一般不会多留。他把手中的信放入信封,一并丢入了边上的火
盆后,看向他:“还有何事?”
曲析:“元琼公主今日让我去为她看诊,顺口问了您的伤势。”
火光映在徐夙忽明忽暗的眼中。
沉默无言。
曲析见他没有说话,继续说道:“我只说您没有大碍,没有具体说您的伤势。”
徐夙点了点头,仍是没声响。
半晌,在曲析手已堪堪摸到门时,他才问了一句:“可有查出公主是哪里不舒服?”
曲析笑了笑,转过头来:“并未。”
短短两个字,已将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
小公主没有不舒服,只是寻了个由头,专门探听一下徐正卿身体可有大碍。
只是好巧不巧,她探到了一个密探头上,轻易就被识破了。
曲析走后,徐夙叫来了一个家仆:“明早上朝,提前备好马车。”
家仆应了一声,没有多问。
心中却是奇怪,正卿不是说身体未大好,要过几日再入宫吗?
当日晚上,宫中也不太平。
听说元琼一直在成月殿里闷着,王后以为她是生病了,想着去请个医官来看看,又听说已经叫过曲医官,还什么症状都没看出来。
这怎么行?
王后出了成月殿就直奔赵王的平成殿而去,彼时赵王正拿着毛笔在写东西,王后直接夺了毛笔,勒令赵王明日必须把她的宝贝女儿从殿里弄出来。
当初赵国危难之时,是王后陪着赵王不离不弃,因而赵王对她感情深厚,再一听又是因为元琼的事情,赵王当着一堆内侍的面也不觉得尴尬:“王后说得哪里话,这不也是寡人的宝贝女儿吗?寡人答应你,明天一定把元琼哄开心了!”
这么多人看着,赵王又态度极好,王后这才作罢。
紧接着,第二日刚散了早朝,赵王身边的内侍子奇就屁颠屁颠带着王命去了成月殿。
子奇见到元琼,咧了嘴笑:“公主,陛下得了个宝贝,请您去看。”
宝贝似是没能引起元琼的兴趣,她撑着脑袋岔了个话题:“哥哥今天上朝了吗?”
“回公主,自然是上朝了,方才散朝时还见太子殿下正和徐正卿说话呢,”
子奇以为公主是想见太子,又说道,“奴才走得快,公主此时出去应是还能碰上他们。”
一听这话,元琼站了起来:“行,那赶紧走吧。”
子奇一愣。
这小公主答应得这么爽快,哪有丁点儿闭门不出好多天的意思?
可元琼哪是要见赵元琛,她想见的明明就是徐夙。
虽然她总共没见他几次,还次次都觉得火气上头,可是却不能不把徐夙救过她的事放在心上。
元琼刚一出成月殿,就看到了徐夙。
他本就比旁人高出一截,今日束发戴冠,官服加身,一身傲气呼之欲出,仿佛平日的知书达理都是用来遮掩的虚架子。
她呼吸一滞,还没想好该说什么,徐夙已先行朝她走来。
子奇见状,识趣地退到了一边。
元琼稳住自己,行了个礼,假模假样的问道:“徐正卿,我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