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子狠狠地划过徐夙的掌心,血色的花在地上一朵朵绽开。
沈鸢猛地一颤,松开了手。
簪子被徐夙丢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他盯着沈鸢,眼中透着阴鸷:“从没人敢给我这么大的惊喜,杀了晋国士兵后亲自雇刺客刺杀太子和我,现在竟又来行刺我赵国公主。”
沈鸢眼中闪过一丝被揭穿的慌张,却又像是达到了目的一般:“如果我不是这样,你又怎么会在我身上放这么多心思,怎么会在我来了赵国的这几日不时来找我,又怎么会在今晚特意进宫……”
可她还未来得及说完,那张混着爱意与怨怼的脸便因痛苦先变了形。
徐夙周身戾气逼人,掐着沈鸢的喉咙抵向墙角。
那只手甚至比方才握住簪子时还要用力,他手上的猩红染上她冷白的皮肤,仿佛下一秒就会掐断她的脖子。
沈鸢呼吸困难,只能瞪着眼睛死死抓着徐夙的手。
深情与恨意交织之中,她却忽而笑了,上气不接下气,笑得偏执又疯魔。
元琼被宝瑞扶着站起来,从零零碎碎的话语中拼凑出赵元琛和徐夙之前从晋国回到赵国的路上发生的事。
看着眼前沈鸢的样子,她身上一阵发毛:“什么…意思…?”
徐夙瞥了一眼她苍白的小脸,手下微微松了点力气。
沈鸢一阵猛咳,眼神像是粘在徐夙的身上。
“咳…咳咳…哈哈哈饶是你也说错了一点,”她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想杀的人没有太子元琛,而是你。但你知道为什么暗器最后朝太子元琛去了吗?因为我在毒刃出手前推了他一把,我到底还是舍不得你……”
殿外响起齐整的脚步声,一队侍卫快步走了进来。
领头之人看向徐夙,低头说道:“徐正卿,属下去查了晋国公主在花园里留的茶,确实有毒。”
徐夙点了点头,放下停留在沈鸢脖子上的手:“带走吧。”
他甚至都没有听完沈鸢说的话。
让那变了质的真心变得何其可笑和卑微。
沈鸢被人架着往外押,她的声音急促而尖刻:“放开我!我是晋国的公主,你
们凭什么碰我!”
她用力挣开那些侍卫,凑到徐夙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然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元琼心里咯噔一声,不知这个疯狂的公主手上还有什么筹码。
因为她看到他并没有推开她,而幽深如冰窖般的眼,竟闪过一丝波澜。
但很快,他便又恢复如常。
世间应是没有任何事能够威胁他。
他毫无感情地对领头侍卫说道:“关进水牢。”
领头侍卫迟疑了一下:“这毕竟是晋国的公主,水牢是否太过?”
水牢不同于普通的牢房,无光无声,关进去的人无法睡觉、无法休息,一旦开启机关,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水从脚底一点一点地没过口鼻,人的神志被慢慢剥夺,最后溺死在无尽黑暗之中。
“过?”他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危险的气息在一瞬弥漫。
侍卫一惊,没再说话,低头遵命。
随侍卫远去的,还有沈鸢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徐息语,我下定决心放弃一切入赵寻你,可你竟然会为了你们赵国的公主求符买簪!我也是公主,凭什么!”
……
尾声回荡在成月殿中。
徐夙立得很直,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动摇。
元琼看着他,竟有些心惊。
但还是将提前准备好的创伤药拿给徐夙:“今日多谢徐正卿。”
徐夙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接过药后,淡淡道:“臣还需向赵王禀报今日之事,公主今日受惊了,还是早日休息得好。”
她愣愣地又道了次谢,没了往日机灵的模样。
除了多谢,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元琼一眨不眨地看向徐夙离去的背影。
想起了少师曾经评论过徐夙:此人最善于算计人心,手段狠厉,定夺乾坤。
那时她没当回事,现在才发现——
那个端方守礼的徐正卿,仿佛和她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
已是深夜,成月殿中仍有下人来来回回地在清理。
元琼疲惫地坐在桌边,垂下了眼帘。
地上的血迹被杂乱的脚步踩得四处都是、模糊不堪。
今晚的一切
都乱七八糟,搅乱了她过去所有的平静。
让过去的无忧无虑都变成了造出来的假象。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再发呆:“宝瑞,你先把手里的事情停下,我有件事情让你去做。”
宝瑞把耳朵凑到元琼的嘴边,惊讶了一下:“奴婢立刻去办。”
一夜无梦。
再醒来时,元琼少见地没有赖床。
露珠从叶片上悄悄滑落,在这个无人的清晨,她踩着露水来到了花园。
花园里有座小亭子,因那里靠着瑜夫人落水的湖,轻易不会有人前去。
只有不知个中来龙去脉的人,才会在那里歇息。
比如从晋国来的沈鸢。
亭子的石桌上还放着昨日未被收走的茶水。
元琼给了宝瑞一个小眼神。
宝瑞会意,拿出昨日她找来的银针。
元琼将银针插入茶水中,再拿出来时,银针已变了色。
民间大多常见的毒药,都可以用这个方法来验毒。
果然,沈鸢嫉妒已成了烈火。
一心想让她死。
昨日不过是恰巧她没有去赴约,才逼得沈鸢拔了头上簪子,想要置她与死地。
如果她能再机敏一点,能早点想到这些事,提前找侍卫跟着她验毒抓个现行,是不是昨晚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