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跟父亲学吉他听说过谭家明这个人,是个很?厉害的?江湖指弹高手。近三年前火车上的?那次相遇他并没有认出来,后来再次见到?听人讲起才恍然。
多多少?少?有过接触,性格很?硬一个人。
梁叙就那么站在那儿抬起眼皮眸子?清醒,年轻的?脸庞却有一副懒洋洋的?消沉。两个人双目对视了很?久似乎是在较量,半明半暗的?空间里气流涌动。
谭家明慢慢笑了起来,丢给他一支烟。
里面一首歌完了换了人上台唱起崔健的?一无所有,梁叙将烟咬在嘴里低头对准火机点上,然后懒懒的?靠在墙上侧头看着舞台上那个用哑嗓嘶吼的?青年。
“你看他唱的?怎么样?”谭家明吸了一口烟问。
梁叙将目光收回来看了一眼谭家明,又落回到?那个青年身上。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扎着头发?留着胡须看似粗暴声音却温暖干燥,低着头弹吉他像是给自己?唱。
“很?真诚。”他停了一下,“比我好?。”
谭家明又笑了一下。
“来北京多久了?”
“半年。”他说。
“喜欢这里吗?”问完谭家明又自己?否定,“我是不怎么喜欢。”
梁叙说:“我还行。”
“那是你待的?时间太短。”谭家明说完将视线移去外面的?马路和黑暗,“看见那棵树没有?”
梁叙偏头瞧向路边。
“去年看着还挺精神。”谭家明说,“今年就有些?蔫了。”
酒吧里的?声音没了,那人唱完了。
“还想玩摇滚吗?”谭家明忽然出声,“不要命那种。”
听到?后半句梁叙怔了一下,还没有开口说话?谭家明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想好?了来找我。”谭家明丢他一张名片,转身走开几步又回头,“还有你那两个兄弟我没意见。”说完笑着大步走远。
那背影看起来萧条极了,也?不过三十七八岁的?男人。梁叙看了眼名片上的?地址又抬头去看已经快模糊不见的?人,目光时而疑惑心里五味杂陈。
他将衣
领竖起来挡着风雪走回了租屋。
那个夜里他一直没有睡熟,半夜醒来搓了把脸抱着吉他轻弹,拨弦扫弦弹了一夜。近天亮才眯了会?儿然后洗了把脸就去了修车行,清晨冬季的?街道寒风凛冽冷死个人。
店里师傅不在,梁叙蹲在墙边慢慢抽起烟来。
他抽烟太狠不一会?儿就解决掉两三根,地上一堆烟蒂。东边有太阳慢慢爬上来,梁叙眯着眼从烟盒里又抖出一根塞嘴里,正?要点上动作停了下来又将烟放回去。
然后站了起来揉了揉脖子?。
他往墙角走了几步拨了个电话?,铃声响到?快一半才通了。她的?声音跟没睡醒似的?有些?犯迷糊,梁叙听着眉头一皱。
“上车了吗?”他问。
余声轻‘啊’了一声像是才反应过来,眨了几下眼睛将目光朝向窗外。按计划他们班是七点才出发?,昨夜他刚走就接到?老师消息说时间有变,几十个人半夜三四点就爬起来往火车站赶。
她和梁叙说完,那边静默了一下。
“林城比北京冷得多。”他说,“穿暖和点听到?没有。”
她无声一笑‘嗯’了一声。
“你们班多少?男生?”他冷不丁问。
“二?十多个吧。”余声想了想说,“干吗问这个?”
梁叙没说话?皱了下眉抬眼看向一边,街道两旁的?树木落着沉甸甸的?雪似乎随时要掉下来一样。想起昨夜里她细白?的?脖子?,梁叙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别穿裙子?。”他低声说,“记住了吗?”
余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乖乖的?应声。隐约听见电话?里有人叫他,俩人才结束了这通电话?。余声靠在座位上按了几下有些?木的?脑袋,偏头一看陈天阳睁着眼睛望过来。
她打了下哈欠,头一歪倒在陈天阳肩上。
太阳慢慢从窗外溜进来,余声听见女生在头顶说着什么然后慢慢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是快要到?站了,火车发?生轰隆响声摩擦着铁轨开始减速。
林城的?天阴沉着还飘着雪。
余声将半张脸塞进围脖里跟着大部队下火车
,站外老师租了一辆长途汽车将一伙人往小镇送。车上有电视看,班里的?男女都仰着头瞧得认真。
白?衣女子?倒在心爱的?男人怀里奄奄一息。
余声迷迷糊糊的?睁着眼,明明穿着厚厚的?羽绒还是觉得哆嗦。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又闭上了眼睛,半睡半醒间疑惑着为什么人死前都会?说我好?冷。
最后还是陈天阳将她摇醒。
宿舍的?其?他两个室友也?关心的?问了几句,她手往额头一摸才觉得应该是发?烧了。一路昏昏沉沉到?了镇上,陈天阳陪她去诊所打吊瓶。体温计一量,竟然已是四十度。
“你这体质也?太差了。”陈天阳坐在她身边,“就这样怎么出远门。”
余声抬头看了一眼往下滴药的?玻璃瓶,轻轻的?叹了口气。陈天阳见她那样不由得笑了,调侃了两句关于梁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