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阴天,没有阳光。但即使如此,惨淡的天光仍然从那个缝隙里钻进来,它投射在海尼尔背侧的阴影上,形成一道不明显的分界线。
海尼尔回过头,他的脸色前所未有地凝重:
“还有个办法,秦。”
“什么?”
秦游把翘起来的腿放下来,看见对方再度把帘子拉上,房间重归昏暗。值班室的床帘遮光效果非常不错,这也是独属于狱警的优待之一。
“离开这里,离开曼都灵。”
海尼尔上前一步,他似乎在克制不露出激动的表情:
“组织也许会成功,但这样的成功毫无价值,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你…你走吧,我会帮助你。”
“怎么走?”
秦游反问道,他几乎能从这句不连贯的话中听出那些没被说出口的抱怨:
一切都太晚了,正是因为你。
虽然就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发生的事太过匪夷所思,组织是什么?代号是什么?他尝试向系统提出疑问,然而系统早在他踏进这间值班室的时候就已经对他的质问毫无反应了。
但不得不说,如果能成功,离开会是一个好的选择。
秦游不止一次有过越狱的念头,自从他完成了任务的那一刻起,这样的想法就从来没有在脑海里平息过。
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同样的生活,周围都是些糜烂绝望的人,苟延残喘的人,歇斯底里精神变态的人。
这样下去的结局是什么?像家畜一样被圈养在这个只能不断滋生阴暗和丑恶的牢笼里,以消遣他人的凄惨下场为乐?单纯靠系统,他究竟还要忍受这样的生活多长时间?
何况,即使加百利已经对他产生了极大程度的心理依赖,但秦游在除了精神层面的其他领域从未真正获取掌控权。所以在海尼尔提到对方在曼都灵以外的一切动作时,他只感到陌生,如同被饲养的小宠物,所作的一切只不过是无时不刻努力克服那种受人掌控的不快罢了。
并且随着和加百利相处的时间变长,他虽然不得不承认对方大多方面都无可挑剔,但唯独对方鲜少表露出的阴晴不定的情绪和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让他心生芥蒂,难以接受。
这些冲动已经压抑在秦游心里许久了,此时此刻,海尼尔那些不知所谓的话给他再度套上了一层枷锁。
一切都以一种诡异的巧合,令人惊恐且惊喜地迎合了他的期许。
“这是整个曼都灵的构造图,上面表明了n区所有监控摄像头的分布。”海尼尔掀开了西洋棋盘的隔板,从中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图纸:
“加百利昨天为了你中断了和亚伯拉罕家族的合作会议,所以他今晚会很忙。今晚八点以后我会找借口支开在n区西侧的巡逻人员以及监控室的负责人,你从西门走,但在那之前一定要避开加百利的眼线,最好伪装成你一直在房间的事实。”
“你应该庆幸组织目前只有我、你以及利维潜入了n区,加百利很信任我们,并且他目前在曼都灵的势力还没有达到手眼观天的地步。只要你在明早之前离开曼都灵岛,用不着担心组织的人发现你。”
“出南门后,你沿着2号操场的边缘走,有三道关卡,前两道只用出示狱警的身份证明,但最后一道就要靠运气了。”
“要警惕不要接触到关卡的墙壁,不要走出地上画白线的区域,第三道关卡有三个门,你走西边最小的那个密码门,那里有两个看守员,必须同一时间解决掉。”
“接下来就是密码,我这里有六条可能的序列,你全部背下来,然后一一试错。在看守员被干掉后随时可能会有巡逻员发现你,运气不好的话……”
海尼尔怂了怂肩:
“你可能来不及试第一条,因为狱警没有擅自出入曼都灵的资格,我在这里潜伏了六年也才搞到了两道关卡内的巡逻时间表。”
他将图纸翻到背面,上面有不少关于时间点的批注:
“你看,非常密集,逃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只要你能突破第三道关卡,只要一直往西边走,不到三公里,你会看到一块岩壁,在那下面有一间地下室,可能你必须非常细心才能发现,里面有一架小汽艇,可以通过地下的暗流驶入海洋。”
“这也许听上去匪夷所思,但的确是可行的。我只是给你一个
选择,当然,也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