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的母亲照顾他,所以他现在生得壮实,还是对母亲一样身形的妇人惧怕?
温锦心想到了这里,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伸手解开了孩子身上的裹巾,“这真的是你的孩子吗?你要把她给喂死了。”
这是个女婴因为发烧红着小脸,加上男子喂水喂得不好,这孩子挣扎不开,身上都是水不说,感觉呼吸都很粗重。
壮汉缩成一团,看起来更为可怜巴巴,“别人、别人见到给我的,让我养,我、我给她喂水、喂馍馍。”
樱红凑到了温锦心旁边一看,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这孩子得送去医馆。”
温锦心点头。
壮汉反应了一会儿才说道:“看大夫?”
“嗯。”温锦心应了一声。
壮汉反复看了温锦心和樱红几眼,脸上露出了笑容来,那笑容带着显而易见的解脱。
壮汉说道:“孩子、送你们养,你们好好养。看大夫、喂饭。”
说完了之后壮汉松了一口气,不管这孩子,反而要入内拿碗,显然是准备讨饭去了。
温锦心把手中的孩子交给了樱红,吩咐说道:“我就在这里等着,你抱着孩子让医馆开药。”
“小姐……”樱红不愿意把小姐独自一人放在这腌臜地。
温锦心:“若是我容貌如常去医馆没问题,但是这样带着面具……”温锦心摇摇头,强调说道
:“还是我在这里等着,樱红你去吧。”
樱红在心中衡量了得失,咬牙从身上翻出来了一把匕首,给了温锦心,“小姐小心点,我去去就来。”
温锦心拿着匕首,一直等到樱红跑开了,看着壮汉解开了裤袋,正对着一处放水,她心想着幸好樱红没看到,不然恐怕可不敢把她留在此处。
温锦心一直等到对方系好腰带出来之后,拦在对方的面前,她抬头看着壮汉,声音带着命令的语调。“不许走,我有话要问你。”
壮汉的反应和温锦心想的一样,听到了这样命令语气,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身子佝偻起来,不自在地站在原处,眼巴巴地等着温锦心吩咐。
眼前的一面倘若是让其他人见到一定得惊得下巴脱臼。
一个身姿窈窕的贵小姐对着一个头发蓬乱的壮汉说了什么,明明那壮汉一只手就可以把贵小姐捏死,而壮汉却脱了衣服,乖巧地垂手站在贵小姐面前,温顺得像是一只绵羊。
温锦心让壮汉脱衣是测试他的服从性,顺便看看他身体的素质,“你来做这个动作……”
*
温锦心慢条斯理和壮汉说话的时候,一群白鸽呼啸着从皇宫的琉璃瓦飞过。
内侍气息悠长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身着各色官服的文武百官手持笏板,垂头不语。
正中龙座的老皇帝身子至少有两百多斤。
满腹肥油像是个怀胎十月的妇人,五官因为肥肉挤得面目模糊。
就算是带了冕冠,也遮不住他稀疏的头发。
他时不时打个哈欠,显然是困倦了。
老皇帝本来就年龄大,加上生得胖,又沉迷于女色,所以精力不足,每天必须睡十几个小时。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的性情,没人愿意打搅他休息,于是三息之后,太监宣布退朝。
老皇帝满意站起身,他本要喊三儿子的,想到了那个让人扫兴的美人,目光从三儿子身上挪开,对着二皇子招手,“珂儿,跟着朕来,朕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办。”
既然三皇子不让他满意,不如把本来准备交给三皇子的事情交予二皇子去做。
但凡是有些政治敏感度的官员都心中一凛,先前二皇子被三皇子压得死死的,这是二皇子又冒了头?
二皇子看了一眼三皇子姬玄,走到了他的身旁,眉眼之中都是得意。
“有时候啊,就算是某人想要扯我的后腿,可看看,父皇还是信任我的。”
“三皇兄说笑了,三弟一直敬重兄长。”姬玄英挺面容带着得体的笑意,甚至还对着兄长行礼。
二皇子嗤笑一声,“最看不惯你装模作样的样子。”
手往三皇子的肩头一推,大摇大摆往前走。
姬玄在转身之后,笑意立即收敛了。
本来这次可以彻底让二皇子出局,因为自己送美不成,让二皇子重新回到了父皇的眼皮子下。
他步履匆匆,附属官员看着二皇子的模样,知道他心情不好,交视一眼,没人选择上前,三皇子等到上了马车,才毫不掩饰他的怒气。
“温锦心!”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想到那位绝色怯懦的美人,眼底怒火在跳跃,手掌狠狠地拍向马车上的书案,“好得很!”
伺候三皇子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谁都知道他们爷在气头上。
那位温小姐本来有大好的前途,自毁容貌坏了自己的命运,最主要的是坏了三皇子的好事,三皇子被圣上责罚不说,还让二皇子重新得用。
“我的那位父皇年岁大了,倒是怜惜美人。”姬玄讽刺一笑。
他的好父皇对美人很有具有包容性,在知道温锦心毁容后,居然没有第一个反应是勃然大怒,反而是想着美人可怜。
特地让太监去看了温锦心的脸,知道温锦心的面容毫无恢复的可能性,父皇感慨说道:
“多可惜的美人啊,可见是朱家没有照顾好,没好好调·教好美人。还有老三也太贪心了,又不是他的人,他怎么能够替美人做主?”
明明追魁祸首就是温锦心,他的父皇甚至偏心那个毁容的美人,把最大的罪过推到自己的身上!
姬玄越想越生气,他的怒意不能往父皇身上倾泻,那就只能恨温锦心!
姬玄单手捏成了拳,如此的用力,手背上都迸现了青
筋。
“殿下,您小心手疼。”三皇子的内侍连忙劝说,要是再让三殿下发脾气,可真要受伤了。
“且让二殿下一时嚣张,重要的是您要保重身体,好图大业,您要是受伤了,二殿下反而高兴。”
内侍劝说三皇子,把话又引到了温锦心身上,“奴才昨个儿傍晚就打听到了消息,今儿一早朱家就会把温美人扫地出门,奴才也见过那位美人,是个性子软绵的,只怕得哭着喊着不要离开,说不定还会在朱家门口又哭又闹。”
内侍这话一开口,另一个叫做柳叶的侍女也说道:“奴婢听朱正妃说过,温锦心寄人篱下,性情懦弱,因为生得绝色,怕把朱家的女儿对比的寒碜,连各种花宴都没有去过,满京都竟是找不到任何一个闺中好友,她什么都没有,一时冲动毁了容,恐怕早已经后悔自己的举动。”
“后悔?”姬玄冷笑着说道,“也是,她所有的就是如花容貌,我倒要看看,她要是更丑一些,会不会发疯得要自杀!”
三皇子的手指敲在桌面上,“记得和京都里所有的药铺说,剪刀划开的脸的人求医,把铜绿给加入到伤口里。”
姬玄在心中冷笑,那温锦心不是觉得容貌是祸害嘛?他干脆就让她的脸糟糕得更彻底一点。
温锦心脸上的伤口太严重了,肯定不止一次要上药,只要上药动了手,往里面加入了腐蚀青铜器的锈,脸上这辈子都要溃烂。
姬玄想着温锦心可能的丑态,眉心终于舒展开来。
马车行驶在宽阔的青石板地面上,路过了樱红排队的同仁堂,三皇子浑然不知他所厌恶之人就在里面狭长的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