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宁战兵撤离的速度很快,因为早有准备,连路线都设定过不止一次,每一条路怎么走在什么地方转向,如果被敌人追上,大概会在什么位置交战,如何交战,这些事申召成三年来一直都在思考,没有一天放松过,哪怕曾经有一段时期申召成已经觉得栾白石是可以做朋友的人,但他依然没有放松警惕。</p>
一夜狂奔,按照既定路线撤走的大宁战兵到达了第一个休息点,而这也许是最后一个休息点,这里也是申召成早就在心里想过无数次的位置。</p>
脱离官道不远处休息,一侧是苏山的分支山岭,斥候已经到了高处观察后边追兵动向,斥候不断的报告着追兵的方位,看似轻松,可敌人落后的距离绝对不超过二十里,昨夜里在分岔路口申召成特意留下了痕迹,有可能会把一部分追兵引向另外一个方向。</p>
然而当敌人的兵力远超己方的时候,这种小计策并没有多大意义。</p>
就算敌人分兵又怎么样呢?分走一半兵力,敌人依然是大宁战兵的几十倍,况且申召成知道栾白石不是酒囊饭袋。</p>
“商先生。”</p>
申召成走到商九岁面前:“有件事想请你帮忙。”</p>
“你说。”</p>
商九岁看向申召成。</p>
“我的计划其实到这就已经差不多算是结束了。”</p>
申召成将地图展开,两个人蹲在那看,申召成的手指在地图上行点了点:“我们在这个位置,之前的路我们靠着提前准备可以甩开越人,但后面不行......前边没什么路可选择了,走到这距离最近的大宁兵营还有一百六十里左右,而这一百六十里的路没法绕过去。”</p>
商九岁皱眉:“你的意思?”</p>
“这地方很好。”</p>
申召成往山上指了指:“我探查过山顶的情况,有一处平坦地方可以固守,敌人上山的路不好走,以我们现在携带的武器数量,支撑一天一夜问题不大,可若是我们在平地上继续跑下去,这一马平川的地方,又绕不开,只要被敌人的骑兵追上我们只能是死路一条。”</p>
商九岁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兵营搬救兵?”</p>
“是。”</p>
申召成道:“本来我的计划是到了这之后分派手下去拓海县兵营,可是现在商先生在,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我手下斥候再强也比不过先生你,先生一人脱身的成功概率远超我手下任何一人。”</p>
他的视线停留在地图上:“前边太空了,如果越人要反,不可能只是苏山县和苏北县两县的事,前边一百多里没有任何遮挡,没有山没有林,一百零几个人根本无法在平原上击败数千追兵,而且一旦引起前方越人的围堵,陷入缠斗,也许坚持不了半个时辰我们就会都死掉,所以相比之下,我们不如坚守此处。”</p>
商九岁沉默片刻后说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p>
申召成点头:“是,最好的办法了。”</p>
“一天一夜。”</p>
商九岁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看向申召成:“我会尽快回来。”</p>
“我知道。”</p>
申召成笑了笑:“我们在山顶等先生归来。”</p>
他起身看向那些士兵:“给先生敬个礼!”</p>
一百零几名</p>
大宁战兵肃立,啪的一声行了军礼。</p>
商九岁站直了身子,回了一个标准的廷尉府军礼,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行过军礼,可是一点儿也不生疏,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还会如此熟悉。</p>
不能多耽搁一点时间,他唯有跑的更快才能更早回来,这一百零几个大宁战兵在接下来的一天一夜中将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况商九岁很清楚,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时间对于人命如此的重要,他转身朝着东北方向冲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大宁战兵们的视线之中。</p>
“上山!”</p>
申召成大声喊了一句:“战旗带出来了吗?”</p>
“人在旗在!”</p>
他的亲兵将战旗从皮甲里边抽出来:“永远也不会丢了咱们战兵的战旗。”</p>
“等打起来了,挂上。”</p>
申召成大步上山,士兵们跟着他一块爬了上去,对于大宁来说经历过无数次战争,每一次都是以宁人的胜利告终,那些被人们所熟知所传颂的战役,都要比今天这一战的规模大很多倍,这里只有一百零几个人,可这一战也必将成为大宁战兵历史中不可或缺的一笔。</p>
商九岁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是个典型的廷尉府的人,也一直都觉得自己身上没有多少荣誉感,在留王府的时候他和叶开泰曾经聊过,他更愿意做一个无牵无挂的江湖客,干什么只看自己的喜好就足够了,他不愿意被那么多的条条框框约束,叶开泰当时有过一句评语,说他只是没有那么强的责任心。</p>
他当时笑道,我只对自己良心负责,无愧于心。</p>
可今日,他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心里的那种责任。</p>
耳边的风是他的拼尽全力,脚下的路是他的义无反顾。</p>
脑子里的思绪有些乱,有些分神,也有些担忧,心不定,所以当一个黑点从正前方迅速飞过来的时候商九岁竟然恍惚了一下,他已经将自己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而对面激射过来的东西速度又快的令人难以反应,两个速度叠加之下,留给他反应的时间就变得更小。</p>
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