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p>
赖成给老院长倒了一杯热茶，在老院长对面坐下来后缓了口气，似乎心情沉重。</p>
“就知道你会来。”</p>
老院长笑了笑道：“这次的事，和上次的不一样，觉得为难了，觉得纠结了？”</p>
“是。”</p>
赖成道：“这次确实不一样，上次沈冷涉案，看似严重，实则很轻，在可控之内，说实话，强压都压的下去，然而这一次，陛下都压不下去。”</p>
他看了老院长一眼：“这次的事，朝廷里还没有人对沈冷发难，是因为天机票号之前做的确实太漂亮，也太重要，此时朝廷若是翻脸的话，百姓们都会说朝廷冷血无情，朝廷得要体面，陛下得要体面。”</p>
“所以很多人都在等着，等着廷尉府尽快给出一个答案。”</p>
赖成道：“可这个时间不会太长，我估计着，最迟一个月，如果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那么朝廷里就会有人站出来。”</p>
老院长笑道：“哪里会给一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如果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就会有人上折子参奏沈冷，不过再拖上半个月也没什么问题。”</p>
赖成道：“先生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p>
“我担心也没有什么用处。”</p>
老院长道：“我现在是真的养老，朝廷里的事不过问，这件事归根结底不会影响陛下对沈冷的信任，伤的最大的是沈冷自身，天机票号的规模太大了......可也许连天机票号都伤不到，伤他自身，我说的是人情上的事。”</p>
赖成一怔。</p>
老院长道：“以私器行国器之事，这运转的能力是不是很让人害怕？”</p>
赖成又一怔。</p>
老院长继续说道：“想针对沈冷的人这次拿捏的很准，比以前都准，林落雨想帮沈冷尽快把路铺好，让大宁的百姓们明知道天机票号是沈冷的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抵触，让大宁的官员们明知道天机票号是沈冷的也不会有那么大的矛盾，她的想法......”</p>
老院长停顿了一下，重新整理了一下措辞。</p>
“她的想法很超前。”</p>
赖成点了点头：“确实。”</p>
老院长道：“这件事，你想过陛下的态度没有？”</p>
赖成叹了口气：“正因为想过陛下的态度我才担心，如果能趁机削减天机票号的规模，对于朝廷来说才是好事。”</p>
老院长又问：“那你想过没有，林落雨为什么要把天机票号做的这么大？”</p>
赖成仔细思考了一下，摇头：“我不认识这个女人，但是从她行事和对天机票号的掌控来看，这应该是一个极聪慧的女子，她不应该想不到如果把天机票号做的太大会对沈冷有影响。”</p>
老院长笑道：“她怎么可能想不到，她就是故意的。”</p>
说完这句话后老院长起身，走到窗口看着外边的满园春色笑了笑说道：“一个有点霸气的女子啊。”</p>
“霸气？”</p>
赖成没懂。</p>
“嗯，有点霸气。”</p>
老院长道：“有些话我不该说，可是今天只有你我，我也到了这个年纪不用再谨小慎微，所以索性多说几句......林落雨在乎不在乎沈冷？自然是在乎的，沈冷说，她把沈冷当亲弟弟看。”</p>
老院长回头看了赖成一眼：“如果她真的那么在乎沈冷，陛下对沈冷的态度她会不会不满？”</p>
赖成：“她有什么不满的，陛下待沈冷已经很好了。”</p>
老院长摇头：“你觉得很好了，可是她不一定觉得很好，尤其是前一阵陛下故意打压沈冷，林落雨一定很生气，她觉得陛下辜负了沈冷。”</p>
赖成的脑子里瞬间通畅了一些。</p>
“她通过这次南疆水灾，给天机票号在百姓们之中造出来无与伦比的口碑，可以想象的出来，哪怕案子发了，湖见道息东道等地的灾民也不可能相信是天机票号的人调换了物资，他们依然念着天机票号的好处，甚至为天机票号鸣不平。”</p>
老院长点了点头：“没错，这一点林落雨做的很好，不惜动用数百万银两来换一个好口碑，当然，话是这么说，人家实打实的救灾救人，百姓们信得过也是常理之中。”</p>
老院长继续说道：“林落雨是在故意给陛下看，她不傻，她只是在赌。”</p>
“赌？”</p>
赖成皱眉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忽然间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发白：“她赌的太大了。”</p>
“是啊，赌的太大了。”</p>
老院长长长吐出一口气：“所以我才说，她有些霸气，也很任性......她担心的是将来沈冷会被排挤，她连陛下都不信，更何况是太子殿下？她时刻都在准备着，如果将来有一天朝廷会给沈冷定罪，是那种真的定罪，她一定会让朝廷感觉到疼，让大宁都感觉到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