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张有点熟悉的脸,宋泠冲口而出:“乔......巧克力!”
是当时在桂花潭村给了她一盒巧克力的那个小男孩。她仿佛记得他好像是姓乔,但是又不记得具体是乔什么了,只记得那盒味道还不错的巧克力。
小男孩黑脸道:“我?叫乔渡,不叫乔克力。”
“对不起。”宋泠讪讪的和他道歉。
乔渡没理会?她,蹲下来捡东西。宋泠和黄小蕾这才发现她们刚才这一撞把人家手上的东西给撞到了地上,滚落了一地。两人赶紧也蹲下来帮忙。
一颗颗的黑白子在地砖上显得非常的明显。宋泠把捡到的棋子交给他,好奇的问:“你是在这儿学围棋吗?”
乔渡把棋子收好,点点头:“嗯。”
看来并不是一个很喜欢说话的小朋友,宋泠心想。
“哎呀,你的棋盘好像有点摔坏了。”黄小蕾眼尖的瞥到他手上的木制棋盘,在边角的地方好像有点开裂了。
乔渡赶紧把棋盘转到面前一看,这张棋盘对于小朋友的身高来说很大,不像是店里售卖的那种成品,反倒像是木匠私底下的练习之作,简单的木板,周边用细木条镶了一下便固定,都没有上漆,但看上去却也很齐整。她们刚刚撞到一起,棋盘掉在地上,正好磕到了其中一个转角,两边固定的木条有些松动,裂开了一道口子。
乔渡脸上有些懊恼,蹲下来,尝试着要把两个木条固定在一起。
“对不起哦。”宋泠不好意思的道歉,如果?不是她们走路没看前?面,也撞不到他。
“没关系,我?也只顾着低头看路了。”乔渡抿嘴道,俊秀的小脸上满是严肃。虽然看得出来心情不是很好,但也没有因此就迁怒她们,只是懊恼自己没有好好的保护这个棋盘。
宋泠见他固执的想要把两个木条合起来,也蹲下来尝试了一下,但这两根木条卡得很死,完全没用。
拼了半天,三个小朋友瘫坐在地上。
“不行?,估计是修不好了。”黄小蕾道。
宋泠看乔渡的脸上满是懊恼,又看到这个棋盘
完全不像是外面卖的那种,心想说不定是别人做好了送给他的,估计是很珍贵的东西。她脑子里闪过一道光:
“啊!我?可以帮你修好!”她兴奋的喊道,“你给我?带回去吧,我?舅舅会?木工活,他肯定能搞得定。”
乔渡脸上闪过一丝惊喜,犹豫道:“可以吗?”
“可以的,这个对他来说应该就是个小事,分分钟就搞定了!”宋泠夸下海口,刚想伸手去:“你给我?吧,我?待会?儿带回去。”
话还没说完,铃声就响了起来。黄小蕾从地上一跃而起,拉着她就跑:“要迟到了!快走啊,泠泠!”
她们舞蹈老师对迟到的同学都可凶了。
宋泠一边被拉着走一边回头对他喊:“待会?儿下课后你来舞蹈教室外面找我啊!记得啊!”
她们堪堪踩着点到了舞蹈教室,拍了拍胸脯:“好险。”
这段时间老师已经开始教她们练习基础的芭蕾动作。宋泠和黄小蕾扶着杆子,看着大镜子里的自己,一边听着老师讲的调整动作,一边小声的聊着天。
“泠泠,你认识刚才那个男生吗?”黄小蕾好奇的问她。
宋泠点点头:“嗯,以前在外婆家的时候见过?一次。”
“他可长得真好看啊,比周乐天长得都好看。”黄小蕾感叹道,但脸上和眼睛里都是小朋友式的单纯,纯粹是看到美好事物所发出来的感慨,然后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又看了看宋泠:“哎,要是我也长得和你们一样好看就好了。”
感觉同样的动作,宋泠做出来就是小天鹅,而她是一只大白鹅,还是胖胖的那种。
“你没觉得你好像瘦点儿了吗?”宋泠看着她,肯定的道:“你看,你的小肚子都没那么鼓了。等你再坚持来跳舞,肯定还会?再瘦的。”
她虽然不赞成以貌取人,但的确也觉得小朋友还是不能那么胖,得体型合适才健康。
“真的吗?真的吗?”黄小蕾对着镜子左顾右盼,唔,好像的确是瘦了一点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舞蹈老师用小教棍轻轻的打了一下。
“安静!再说话的话加练十分钟!”
两人立刻噤声。
等到舞蹈老师走了后,宋泠和黄小蕾相对着做了个鬼脸,两人嘿嘿的笑了起来。
“真的瘦了。”宋泠对她做口型。她得给自己的小伙伴一点自信才行?。
黄小蕾嗯嗯的点头,下一刻摆起姿势来更加的起劲了。
到了下课的时候,一群小女生叽叽喳喳的像刚出笼的小鸟一样的跑出教室,然后看到在门口等着的乔渡时,似乎都安静了几分,等走过去之后就听到一阵欢笑声。
这一幕被走出教室的宋泠看到,瞅了一眼乔渡,不由得在心中感叹,这么小就有这样的杀伤力了,长大了可还得了?
乔渡看见她出来了,走了上去。
“东西带了吗?”
他把用布袋子装好了的围棋盘递过?去,还有点小难为情,低声道:“那就麻烦你了。”
宋泠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放心吧,应该能修好的。那你明天上课吗?”
乔渡摇摇头:“明天不上,我?们围棋班是一三五下午五点半的课。”
“呀,那和我?们一样嘛。那我周五带给你可以吧?”
“好。”
乔渡和她约好了时间,本来想转头就走,结果?走了两步又转回来,脸上略有些羞涩:“嗯......之前?的事情,我?还没有谢谢你。”
宋泠大方的摆摆手:“不用啦,巧克力很好吃。”
乔渡抿嘴一笑,跑开了。
宋泠回到家后,放下书包就蹬蹬蹬的跑到隔壁舅舅租的房子:“舅舅,在吗?”
宋一成从窗户伸出头来:“在,上来吧。”
他现在也不是每个乡的集市都去卖货,这样也太累了,只会在自己乡和隔壁乡的集市日才会?到乡下去,一个月也就十一二?天左右。其余时间,他就在市里面,自己的小摊子也摆起来了,晚上出出摊,白天就找自己的兄弟吹吹牛,除了依然是个单身狗之外,小日子过?得也很滋润。
“舅舅,帮我看看这个棋盘可不可以修?”
宋一成接过棋盘,看了一眼:“可以,拿个榔头敲几下就行了。你等着哈。”他出门找房东借了把榔头,铛铛铛的就
开始敲起来。宋永丰年轻的时候做过?木匠,他这做儿子的从小耳濡目染,也学了点儿。大件不会?打,但修这么个小东西还是会的。
一边修一边问:“你不是学的舞蹈吗?怎么又开始学围棋了?”
“不是我的棋盘,是围棋班一个小朋友的。”宋泠想起来,随口问他:“他姓乔,估计有亲戚是隔壁村,舅舅,你认识吗?”
宋一成想了一下:“隔壁村的我?都差不多认识,好像没有姓乔的啊。是个小男生啊?”
宋泠点点头。
宋一成看着自己可爱的外甥女,心里的弦一下子就拉紧了,他清了清嗓子:“泠泠啊,那些小男生,是吧,脏不拉几的,又只会打架,咱别和他们玩哈。”
宋泠下意识的反驳道:“谁说的,乔渡可干净了,周乐天和马小迪......”想了想,不对,这俩好像的确是经常搞到身上这儿一块灰那儿一块土,也不知道是哪儿蹭到的,可能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就是这样于是她住口了。然后才反应过?来,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舅舅,你话真多。”
她抱着已经被修好得看不出损坏痕迹的围棋盘,又蹬蹬蹬蹬的跑回了家。
宋一成瞠目结舌:“你个过河拆桥的小臭丫头!”
周五的时候,宋泠抱着棋盘去围棋班找乔渡。她在少年宫上了好几个星期的课了,才发现原来围棋班就在舞蹈教室的隔壁。她踮起脚,透过窗户看过?去,里面一群小朋友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眼前的棋盘,一个个认真的听着老师教课,就,很可爱。
她一眼就看到了乔渡,他在这群小朋友中间太显眼了,就坐在中间的位置,低着头,从窗外斜斜晒过?来的夕阳在他的脸上留下阴影,又留下一层橘色的轮廓光辉。
很多年后,宋泠还记得这个发生在夏日黄昏的美好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