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废土世界黑幕降临。
白露城外两军交战,轰隆的炮火,是这片荒凉大地最显眼的光亮。
城内无人敢闲语,由废弃铁皮、破碎砖石、受潮木材和各色油布搭成的棚户区内,挎着生锈步枪的治安队在提灯巡逻。
幽冷的探照光下,垃圾堆积如山,污水肆意横流,角落还有莫名的暗红污迹。
这里环境恶劣,处处散发着刺鼻的腐败气味。
一座漏风的木棚内,铺满干草的木架上——这或许是床,苏柄蜷缩着身体,抿了抿微微干枯的嘴唇。
他是今早穿越来的,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
穿越前,他是一个演技精湛,可并不出名的演员。除此,无其他过硬的技能。
他的随身之物只有手机和充电器,以及一块做工还算不错的手表。
仅此而已。
白天,他在疑似集市的地方观察,发现手表这种精致而有实用性的物件,在废土世界很珍贵,可以换一大笔苏元——这里主要的流通货币之一。
卖手表时,某位外表很老实的商人,狠狠宰了他一笔。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在离开集市不久,就发现还没捂热的钱,已经被有心人顺走。
欲哭无泪,他在天快黑时,找到这座无人的木棚落脚。
听周围人说,这座木棚的原主人在几天前刚刚饿死,现在是无主之地,可以放心住。
此时此刻,苏柄很不放心。因为再过几天,他也要饿死了。
他没有食物和水,又没有能在废土谋生的差事,如何生存?
棚户区的井水倒是公开免费的。但苏柄一想到这里的卫生状况,便觉得以自己的小身板,实在无福消受。
至少等真要渴死的时候再喝吧。
……
难熬的夜,在城外轰隆的炮火声中度过。
天微明,他从浑噩的浅睡中睁开眼睛,精神还有些恍惚。
一夜的休整,似乎只带来更多的疲倦与饥饿。他能感受到胃里空空辣辣的痛,心脏猛烈地跳动,舌头发干发苦,四肢绵软仿佛不是自己的。
更加痛苦的是他的内心。作为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
他何曾经历如此凄惨与绝望的夜。
“绝不能等死。”这是他唯一的执念。
可在废土世界,他一个初来乍到之人,能做什么?
城外的炮火声依然清晰可闻,军队的战斗整整打了一夜。
走投无路的苏柄产生了一个大胆且天真的想法。
打仗或许需要人手,军队还缺不缺壮丁?
与其在这里等死,上战场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眼中稍稍放光,咬牙横下心,带上唯二的行礼——手机和充电器,向城门方向跑去,半路还摔了一个跟头。
城门口有招兵点的招牌,这是苏柄昨天观察发现的。
有意思的是,废土世界的文字与苏柄原世界的文字相同。所以他能认出“招兵点”三个大字。
不久,王南来到招兵点大门前,头也不回地冲进去。
附近有平民,皆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模样。
他们看见冲进去的苏柄,浑浊的目光中带有一丝怜悯,像是在看智障。
“现在是兵荒马乱的时节,城外正在打仗,当兵是想死吗?”有人挠了挠满是油泥的灰白头发。
“他可能是傻子。”有人黝黑沧桑的脸庞带着些许嘲笑,露出熏黄的门牙。
其实平日拿枪的行当,都是不错的差事,生活条件至少是所谓“平民”的好几倍。很多人想拿枪还没有资格。
但现在情形不同,打仗会流血,会死很多人。
只要在这片废土上有些活路,谁愿意靠近死亡?
除了少数脑子有问题的人、别无他路的人。当然,在废土的大多数人看来,勇敢者也属于脑子有问题的一类人。
这里绝大多数人还是能勉强苟活下去,并不像刚刚穿越的苏柄这般,毫无谋生之路。
木板铁皮搭建的棚子虽然漏风,但能挡雨住人。散发些许霉味的掺土杂粮大饼,难以下咽,也能维持生命。这就足够了。
“看他的衣着打扮很干净,皮肤也很细腻,明显跟我们不一样,可能是某位公子。”又有人灵光一闪。
此话一出,周围原本八卦的声音瞬间消失,场面安静。
废土资源稀少而昂贵。平民
没有多余财力置办衣服,所以衣衫褴褛;平民没有条件经常洗澡,所以蓬头垢面;平民在恶劣环境中艰难谋生,更不可能有好皮肤。
公子是大人物子嗣的意思。这样的人生活条件优越,与平民不同,平民也得罪不起。
有人依照外貌猜测苏柄是公子,有一定的道理。
“希望那位公子没有听到我们刚才的议论。”有人祈祷,似乎很惧怕大人物。
“希望那位公子脾气好,听到也不惩罚我们。”废土世界,大人物的喜怒便是平民的法律。
“希望那位公子惩罚我们时,也只是小打一顿,别出血。”废土世界,“平民”的生命只是草芥。
“溜了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