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横滨中华街,热闹而喧嚣,如潮的人流,各式的商家鳞次栉比,笑眉儿仰头注视高达十五米牌楼,中华街的象征──善邻门,上面龙飞凤舞的题着三个金色的大字——中华街。
“该走了。”龙马看到笑眉儿盯着牌楼不动,部长又站在一旁波澜不动,心底不由一阵烦躁,开口催促。
“哦!今天我请客,有人付钱。我们先去吃饭还是购物呢?”恍过神来的笑眉儿歪头,笑眯眯地看着今日的免费劳工和赞助对象,很阿沙力的慷他人之慨。
“吃饭!”知道今日难逃被宰命运的龙马表现的很干脆。
“嗯。”手冢推推眼镜,点头回答。
“哦。那我们去吃淮扬菜吧?”一口决定要去的餐馆,笑眉儿带头步入街市,一面寻找合适的餐馆,一面留意此次所要购买之物的店铺位置。
不一会功夫,她便从一堆的粤菜馆中找到一家老字号的淮扬菜餐馆,老板是位上了年纪的林姓老伯,一口偏软的江南地方口音。听到笑眉儿软糯的点菜声音,走上来聊了会,发觉俩人竟来自同一个江南小镇,多年未归的老人家神情激动地坐下来,不停的问这问那,回忆起当年的旧友旧事,一阵唏嘘泪下。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孩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阿公,若是想回家了,便回去吧。您若不嫌弃,过段时日同我一起回去。”望着老人难掩的离愁,笑眉儿的心也变得酸溜溜的,想起那片在梦中怒放的梅花林,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寒丫头过段日子要回家吗?那到时可得提早通知阿公那?笑问客从何处来,笑问客从何处来……我这回回去还真如诗中描绘的一般了。”听到笑眉儿的邀请,林阿公清瘦的面容上露出会心的笑意,用手拍了拍笑眉儿的肩膀,“寒丫头,多点点菜。今日阿公请客!”
俩人从头到尾的江南地方话,龙马是一句都没听懂,基本左耳进右耳出,他很无聊的翻看菜单上令人垂涎欲滴的菜肴解馋。不过,他倒是没漏听林阿公最后一句让笑眉儿多点菜肴,他请客的话。荷包保住了。暗自高兴
,没想笑眉儿的下一句犹如当头棒喝!
“阿公,今天是朋友请客,就不用了。下回,阿公再请可以吗?”轻描淡写的拒绝了林阿公的好意,察觉老人家在瞬间的不悦,笑眉儿马上乐呵呵的开口,说下回再来,让林阿公请。老人家这才转怒为喜,嚷着说要去找件小东西,作为见面礼。
“笑眉儿,刚才那首中文诗是什么意思?”手冢突然开口问道,因酷爱中国文化的祖父,和疯狂崇拜来自中国的学姐的母亲,他自幼便受影响接触中文,虽从未在人前讲过半句,但据手冢夫人的第一手资料,他儿子的中文讲得还是挺不错的。这当然与她的辛勤教导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手冢,我听乾说,你国中三年级去了德国一段时间。请问你当时远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的心情如何?”笑而不答,反倒开口问手冢当年的感受。
“想立刻回家和同伴们一起站在球场上。”思及过往,手冢的面色变得凝重,眸光微动,明了笑眉儿的问话。
“年轻的人为了前程离开了生长的故乡,经过好些年回到日夜思念的故乡,家乡的口音还未改变,两鬓的头发却已经全白了。在村头玩耍的孩童见了都不认识,笑着问道,客人是从哪里来的?于是,一时之间,惆怅满怀,感慨万分。这诗的意思很简单,却表达了远离家乡的游子心中对故乡的思念。像我们这些远离家乡的人,心中都会有一段难舍的离愁。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笑眉儿简简单单的用中文为手冢解释诗词的意思,末了用了句脍炙人口的词做了总结。
“你要跟那家伙一起回中国?”冷不防龙马在旁边凉凉的飞来句,颇有些若有所指的味道。
“唔。龙马若是空闲的话,也一起去吧?我在中国的家,不比现今住的地小。国光哥哥也一起去,好吗?”笑眉儿微笑的夹起一个汤包送到手冢的盘子里,神色自然的邀请。
“切……”别过头,夹起一个汤包想也没想直接送进口中,哇得一声,忍烫咽下汤汁灼热的包子,脸涨得通红,赶紧满桌子找水,一只小瓷杯装了褐色的液体送到他跟前,端
起一饮而尽,呛人的酸味充斥整条气管,脸挤成一团,过了好久才缓和过来。
“你?”气结的龙马板起脸不愿再理会满脸无辜表情的笑眉儿。
手冢不动声色的吃着汤包,对桌上龙马被烫找水喝,笑眉儿灵机一动顺手倒了杯醋的行为持观望态度。眼睛锐利的他发觉离他们不远的一桌,有几个气势不一般的老人家从林阿公坐下与笑眉儿谈论往事后,眼神频频往这边眷顾。
“国光哥哥,你在看什么?”伴着充满好奇的声音突然跃入眼帘的,是笑眉儿平凡的面容和一双闪烁星光的眸子。
几乎是下意识,手冢将身子往后一退,拉开彼此贴近的距离,抬手随意一指。“嗯?我在看那里。”
“哇!林阿公好有创意。把古代人经营酒家的理念都搬过来了。以前只在古装片里看过呢!”对手冢的举动不以为然的笑眉儿举目望去,店堂左侧靠墙角的地方突兀的放了一张文房四宝齐全的红木文案,而文案上方的雪墙上,有不少用餐的客人留下的墨宝。
“国光哥哥,我们过去看看好吗?”目光聚焦到墙上的笑眉儿开口提议,说完,起身走向左侧。似乎早看出笑眉儿兴致所向的手冢国光在站起来时,有意无意地淡瞥一眼隔了几桌的老人们。
“真是好字!笔触遒劲,力透三分,使转果断,变化多端,逆侧之锋皆能得心应手、驾驭自如,且润燥相间,浓淡适宜,境界当在老辣纷披与含蓄蕴藉之间。国光哥哥,你看如何?”身为一代书法大家净一大德的弟子,笑眉儿自幼临碑帖抄写经文三小时以上,隶书,草书,篆书,楷书均有涉猎,一手行笔脱俗的梅花小篆深得师父净一的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