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辞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而后无措地看着那盒纯牛奶。
才消散不久的苦涩情绪又以迅猛之势聚拢在一起,压在她的心口,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哦,那谢谢你们。”阮辞收回目光,手里的笔被她握得更紧。
课辅上像是被人撒了几滴小水珠,她渐渐看不清题目上的字。
怕被人发现她的不对劲,她索性放下笔,手指弯曲,撑着自己的右脸颊,避开他人的目光。
井泱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他真的只是想把真实的经过告诉阮辞而已。
说到底,那盒纯牛奶就不应该拿给阮辞,别人不要的才给她,换谁谁不生气。
这容弋也不知道怎么了,以为他会拒绝,却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而且一进教室就把牛奶拿给阮辞。
井泱埋怨地看向容弋,眼里写着大大的三个字:都怪你。
容弋一时间也有点无措,翻着杂志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好几秒。
他不觉得阮辞是会在意这些的人,刚才周岑然转交给他的时候,他也确实没想那么多。
只是单纯地想到阮辞刚才吃得少,这盒牛奶或许会填饱她的肚子而已。
一个小纸团突然掉在他面前,容弋打开来看,是井泱的字:你也有今天。
容弋:“……”
他将摊开的小纸条又揉成一团,转过身,快速地扔进了放在教室角落的垃圾桶里,稳准狠。
等他再转回来时,那盒纯牛奶已经被人插上吸管。
阮辞面无表情地喝着。
算是一种无声的表示。
容弋小小地松了口气,和井泱互相嫌弃地对视一眼,又继续看昨天才在小卖部买回来的物理杂志。
见他继续看杂志,阮辞也偷偷松了口气。虽然自己不太开心,但是也不想他让因为自己不开心。
虽然这是穆艺笙不愿意喝的纯牛奶,但他们没有给别人,而是给了她,也算是一点小小的关心吧。
而且从本质上来讲,容弋只是一个跑腿的。
至于周岑然,很显然,他喜欢的女生就是穆艺笙,他给她买牛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穆艺笙不喝,他就算再有
钱也不可能直接扔掉,总得给另外的人。只是她恰巧成为了这个人而已。
如果是容弋见她没吃多少,特意给她买纯牛奶,那才是奇怪嘞。
仅仅一周的同桌时光,就到这样的地步,她大概还会怀疑容弋是中央空调吧。
一盒纯牛奶是小事。
她现在在意的,是容弋和穆艺笙是什么关系。
阮辞以为她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和精力去打探清楚,却没想到穆艺笙很快就给了她答案。
晚上,司机照常把她们送到家。
在车上的时候,阮辞就已经能明显感觉到穆艺笙憋着一股气,而且一定和容弋有关。
所以一下车,她就开门见山地问:“你要给我说什么?”
穆秉绍和高凝在外面参加酒会,家里的仆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没有人会听到她们的谈话。
穆艺笙也不含糊,毫不掩饰对阮辞的敌意,“你和容弋做同桌怎么不告诉我?”
“我又不知道你认识容弋。”阮辞耸耸肩。
穆艺笙冷笑,话里带着骄傲:“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
阮辞:“……”
阮辞想过穆艺笙和容弋可能是什么关系。
例如,穆家和容家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穆艺笙和容弋也随之认识了;又或者,周岑然是他俩认识的中间人;也有可能只是因为两人初中就读同一所学校,又都是受到很多关注的人,在一个圈子混。
可她并没有想到穆艺笙和容弋会从小一起长大。
或者说,她不愿这样想,不敢这样想。
第一次,她第一次冒出为什么会抱错这样的想法。
如果当年护士没有那么粗心,和容弋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会不会就是她?
“羡慕了吧?”穆艺笙笑里带着讽刺,“你别想抢走他。”
“哦。”阮辞收敛好情绪,对上穆艺笙的目光,不避不让,“你跟他这么熟,他和我当同桌怎么没告诉你?他不应该跟你分享自己生活中发生的所有事情吗?”
顿了顿,阮辞又刻意加上几个字:“事、无、巨、细。”
虽然阮辞从来都不愿意和任何人起冲突,对于不必
要的纠纷她能避则避,但这不代表她是一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尤其今晚上她本来心情就不好,穆艺笙纯粹是在往枪口上撞。
穆艺笙被呛到,过了几秒才反驳:“你对他又不重要,有什么好分享的?”
阮辞笑,“那不就得了,他对我而言也不重要,你对我而言——更不重要,有什么好给你说的?”
说前半句的时候阮辞还有几分心虚,但说到后半句,却底气十足。
而仅仅是这后半句的底气,就已经把穆艺笙唬得说不出话来了。
阮辞不愿再多言,转身进屋,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强装的淡定在关门的那一刻土崩瓦解。
自从遇见容弋之后,她每天的心情几乎都跟坐过山车一样,今天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