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定国公世子小姐整日咳嗽,温思纯随师父到国公府出诊。二岁的玉皎小姐染恙,小脸憋得通红,想咳却咳不出。她伸手抱起将玉皎,轻轻抚拍其后背。
玉皎小姐顺了气,慢慢止住了咳。
小丫头藕节似的胖手伸进她衣襟,胡抓乱摸像德了什么宝。丫头咧嘴一笑,乌黑的小脑袋贴着她前胸,乱拱着温思纯的胸。
温思纯环抱着她,又不能撒开手,衣襟却被这娃娃扯乱了。她又羞又臊,低下头去,四方巾落地,露出满头秀发。
众人眼里一亮,哇,这学徒是一位姑娘?
姑娘家到底脸薄,当着许多人更觉尴尬。她瞪着小胖丫乌黑发亮的眸子,急急凶了一句,“丫头,别闹!”
小丫头一惊,乌黑发亮的眼睛愣住,便直直瞅着她,不动,不哭,不闹,好一会。都没反应。
乳娘和府里的丫鬟都惊呆了,“放肆,嫡小姐喜欢你,巴巴让你抱,你敢凶她?”
乳娘骂一声,去抱玉皎。
“嗯,”玉皎撇撇嘴,将脸埋在思纯怀里,小屁股撅起,拼命躲着乳娘。
乳娘急了,“姑娘,乖!回乳娘这来!”
医者为女儿看病,楼柏荃一直在一旁。看到女儿的样子,他也不由一怔,丫头是喜欢,还是馋那姑娘?
楼柏荃伸手,“囡囡,乖,爹爹抱!”
“不,”小丫头扒了他的手,扭头不理爹爹,后背使劲拱着将脸贴在温思纯身上,胖手拽着人姑娘衣襟不撒手。
丫头,真不给爹爹面子!
被女儿嫌弃,楼柏荃内心是一万点暴击——
姑娘,我是亲爹,亲爹!
他俊脸一沉,“皎皎,爹爹抱!”
“哇哇……,哇哇,……”小丫头扭扭脖子,嘟嘟嘴,扯开嗓子开始哭。
国公爷楼伯赟听到哭声走进来,看到孙女趴在陌生人怀里哭得眼泪哗哗的,小手紧紧拽住别人衣襟这幅难舍难分的图画。
医官开了药方,跟在楼伯赟身后进屋,看着屋里的情形,他瞠目结舌,徒弟是女儿身?
他,她在国公府出糗,是活得不耐烦了?
医官匍匐于地,磕头如捣蒜,“国公爷、世子爷饶命!小……小的,不知她是女儿家,冲撞了小姐,实在是该死!”
“医官,无妨!嫡小姐是女儿身,真要被男子抱了,那才是该死呢。”楼伯赟道。
见楼伯赟笑眯眯的,医官这才松了口气。
楼伯赟抬眼望,女子衣襟凌乱,披散着发,却没有生气。她一手托着玉皎,一手拍她后背哄着。一旁的楼世子神情疲惫,眼里充满了血丝。
女儿不哭闹了,楼世子如释重负。
姑娘整夜啼哭,丫鬟婆子们谁都哄不好。楼世子请了皇恩从本金回家,整整一个月,几乎没怎么睡,这样连轴转,铁打的人也熬不起。
姑娘将玉皎哄睡,放回楼世子怀里。
楼柏荃一抱,玉皎蓦地睁开眼,看看是亲爹,便一脸的嫌弃。她扯开嗓子哇哇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落在楼世子的手上,疼在楼世子的心里。
楼世子被女儿弄得大窘,求助地望着温思纯,“小姐,您帮帮……”
“帮”字才说出,温思纯红着脸抱起玉皎,轻拍着她后背安抚着她。
说来奇怪,她这一抱一拍,玉皎立时停止了嚎哭。
温思纯青葱般手指翘起,指尖戳了戳戳粉粉嫩嫩的小脸,“囡囡是个小淘气!”
“咯咯咯,……”小囡囡腮帮上挂着泪珠,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盯着她,咧开嘴咯咯咯笑个不停。
这笑声,冲散了笼着国公府的阴霾,所有人心情为之大好。
玉皎笑一会,累了,将头拱在温思纯怀里。
再看,睡着了,她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手却紧拽着温思纯的衣带。
孙女从未对谁亲近,唯独对这姑娘如此眷念?难道不是某种机缘?
楼伯赟派人暗中查访,姑娘的爹是礼部小吏,为人正派刚直不阿。温小姐一片孝心帮家,治病救人更是女中丈夫。
世子的继室该是这心地良善有爱心的女子。楼府托了三媒六聘上门说亲,楼柏荃便将她娶回当夫人。
玉皎在这位嫡母的庇佑下,才华学问不同俗流,品貌气质皆泯然众人。京城里名门闺秀有继母的,要上斗爹娘,下斗弟妹,是水火不容。定国公府没这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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