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我记得再过三年，大少爷和一个叫裴禅的人一起中了进士，大少爷好像名次要高一点，那个叫裴禅的名次要低一点。所以大少爷名声显扬，裴禅一般。但大家都说裴禅是‘能吏’……”</p>
朝廷这么多官员，能被称为“能吏”，那就不是一般的能干了。</p>
裴家添丁都是非常热闹的。</p>
可在郁棠的印象里，直到裴禅考中了进士，名声才传出来。</p>
她这么说，是想裴宴能在裴禅还没有显赫的时候结个善缘。</p>
这就和她说出知道裴家准备在江西买田庄一样，裴禅的名字从郁棠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吓了裴宴一大跳。</p>
这让他不得不直面现实，想自欺欺人地说郁棠不过是做了个梦都做不到。</p>
这可真是伤脑筋。</p>
裴宴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鼻子。</p>
郁棠感受到了裴宴的情绪，她只好低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p>
裴宴当然是相信的，但他现在也没有办法证实她说的肯定会发生。</p>
他就不应该提这个话题。</p>
裴宴坐下来不到一刻钟的功夫，第三次觉得后悔了。</p>
这样下去可不行。</p>
他在郁小姐面前完全是一副胡说八道的样子。</p>
裴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到窗棂前推开了窗子。</p>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屋檐下的大红灯笼照在青石地砖上，泅染出淡淡的红色。</p>
裴宴迎着吹在脸上已带上了几分暖意的夜风，吐了口气，好像这样，就能把心里那些不靠谱的心思都吐出去似的。</p>
他很快重新整理了思路，转身靠在了窗棂旁，对郁棠道：“是我强求了。做梦原本就是断断续续的，让你告诉我裴家会发生什么，的确是太为难你了。”</p>
不为难！</p>
郁棠很想这么回答裴宴，但她也的确不敢多说些什么。</p>
她只好朝着裴宴笑了笑。</p>
裴宴趁着这个机会转移了话题，让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上：“你身体怎么样了？青沅在这边还好吗？在屋里做什么打发时间呢？”</p>
郁棠不明白裴宴为什么不问她做梦的事了，但这样也让她心里松快了不少。她笑着顺了裴宴的话回道：“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了。托您的福，青沅姑娘和阿茗都很细心，比我们家双桃可好太多了。至于在屋里，大家都来探望我，人来人往地，热闹得很，眨眼就到了晚上，哪里就需要打发时间了呢！”</p>
裴宴觉得这样也不好，道：“今天是第一天，肯定有很多人过来探病，等过了这新鲜劲就好了。”话虽如此，他脑海里却跳出个寂寞的小人儿来。</p>
他忍不住又道：“虽说身体要紧，可就这样让你在屋里躺着也难受。这样好了，我明天让青沅陪着你去法堂听听无能大师讲经，你要是没兴趣，也可以到寺庙外去走走。我听说在寺外摆摊子的商贩快四百家了，应有尽有，什么东西都有卖的，买了回去当个念想也好。”</p>
郁棠觉得自己要是去了，徐小姐肯定也会跟着去的，而且以徐小姐的性格，她们想不动声色都不大可能。</p>
要不，和徐小姐约法三章？</p>
裴宴这边见郁棠没有立刻答应，就猜测郁棠是不是怕又撞见了彭十一，没等她回答就道：“彭十一那里，你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只对彭十一限制了进出的范围，他是个聪明人，这两天就应该走了。无能大师那里呢，经讲得一般，不过声音洪亮，情绪充沛，还会讲笑话，大部分人都觉得他讲得不错。去看看也好。”</p>
郁棠觉得自己应该去向裴老安人道个谢，明天去法堂听听讲经也好，遂答应了。</p>
裴宴见她听话，心情大好，继续安排她的事：“下午无能会和寺里的师傅辩经，吵吵嚷嚷地，没什么好听的。你就在屋里歇着，看看闲书，画几张画，或者是叫了医婆进来给你艾灸、按摩都行。胡兴那边，我会跟他说的。你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指使他去做。”</p>
裴府的三总管，她就算事再急，也不好指使他啊！</p>
郁棠能感受到裴宴对她的关心，她还是顺从地应“是”。</p>
裴宴心里就觉得更妥帖了，觉得还得安排点什么事给郁棠做才好。</p>
他脑子飞快地转着。</p>
叫银楼的师傅过来打首饰……不太合适。</p>
买几个小丫鬟陪她荡秋千……那些小丫鬟没办法立刻就学会规矩。</p>
让侄女过来陪她，几个侄女好像都沉迷于无能大师的那些佛家故事里，只怕未必愿意。</p>
这讲经会还有好几天，给郁小姐找点什么事做才会不无聊呢？</p>
裴宴一时没有了主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