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金不阕等人存在的关系,如今的宁霄城也是人心惶惶,以往这个时间本应该高朋满座的酒肆中此刻却酒客寥寥,孙大仁很是轻松的便寻到了一处位置,点了几份荤菜,又要来了一壶好酒,自顾自的便坐在桌上吃了起来。
久未尝到肉味的孙大仁就着小酒,吃得满脸红光,却听旁桌的酒客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说着些什么。
“哎,你听说了吗?今天一早,金不阕让人带着白家顾家等七族就要押往泰临城,可才走到西城的城门口便被魏公子拦了回去!”其中一人神神秘秘的言道。
“是吗?金不阕在宁霄城肆意妄为,就是州牧老人家也拿他没有办法,他能听魏公子的?”一旁的酒客闻言面露惊讶之色。
“哼,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觉得吧,州牧大人自从魏公子来了宁霄城后,就鲜有再出面,好多事情都是魏公子在做,我估摸着啊,州牧大人年迈是想把事情都交到魏公子手里了。那金不阕本事再大,论官职也只是一个统领,怎么能真的跟州牧大人作对?平日里州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然也就算了,可州牧派出了魏公子,那他金不阕还敢来硬的不成?要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况且金不阕与州牧大人,谁是蛇,谁是龙,还两说呢!”那位酒客一脸得意的说着,看那一本正经的架势,说得宛如自己便是当事人一般。
了解内情的孙大仁听得暗暗好笑,但周围的那些酒客却显然已经这家伙所唬住。
“不至于吧?要是金不阕真的害怕咱们的州牧大人咋会这些日子把白家等人抓了去了?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但还是有人迟疑着提出了疑问。
“这你就不懂了。”那夸夸其谈的酒客却老神在在:“他这叫试探,你懂吗?”
“就像是两军对垒,没有说一见面便剑拔弩张拼个你死我活吧?都是先派出些士卒相互试探,摸清楚各自的底细后,再来决一死战。金不阕来了宁州就先抓了几个宁州的人,见州牧反应,就得寸进尺,今日更是想将他们掳走,却不想触碰到了州牧大人的底线,这不,魏公子一出面,他便明白是州牧大人的意思,屁颠屁颠的就放了人。还给弄了个告示,你们都没看吗?”
周围的酒客连连摇头,那人愈发得意:“就在西城的城门处贴着,你们啊,一天就知道饮酒,这样的大事也不关心。”
被这般训斥的酒客们却也不恼,只是凑过来好奇问道:“你倒是说说,那告示上写得撒?”
“还能有撒,就是明说自己抓错了人,州牧大人发了话,他金不阕相信州牧的判断,这就把人放了,这不明摆着在向咱们州牧大人示好吗?”
“说来也是,咱们州牧啊可是先帝手下的重臣,几十年来打退过齐楚,击溃过鬼戎,北境雄狮之名响彻宇内,就是金家再厉害,也拿咱们州牧没有办法。哥几个啊,就不要一天瞎担心了,州牧大人在,咱们宁州无忧啊!”
……
孙大仁暗暗感叹着,要是自己一直呆在乌盘城,没有遭遇到那么多变故的话,恐怕此刻也会觉得那酒客所言之物高深玄妙,并且会对于那番推论笃信不疑。
但正因为见过了诸多事情,孙大仁反倒觉得对方的自以为是是如何的无知。他忽然想起了魏来说过的话,很多时候决定人眼界的不是聪明与否,而是站的高度。
他摇了摇头,心底对于宁霄城未来的担忧与酒客们的乐观对比鲜明。吃完了桌上的饭菜,他也米有听这些酒客评论国事的兴致,付过酒钱后,带着些许酒意便出了酒楼。
天色更晚,街上的人更少了不少。
孙大仁觉得回去也没有事干,便索性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
走着走着忽的发现前方空荡荡的街道上有一道熟悉的人影——是白同袍!
只是一眼孙大仁便认出了他,二人怎么说也在山河图中共处了一个月的时间,加上孙大仁那与生俱来的自来熟的本事,彼此之间很快便熟悉了起来。
正愁无人相伴的孙大仁在那时眼前一亮,朝着对方挥了挥手,大声言道:“白兄!”
白同袍为人和善,有君子之风,孙大仁素来鲁莽,不乏有有失体面之举,但白同袍却皆能理解忍让,因此在一同去往山河图的宁州子弟中,就数白同袍与孙大仁的关系最好。
但此刻,在孙大仁那标志性的大嗓门的叫唤下,走在街道前方白同袍却依然自顾自的赶路,身形摇摇晃晃,对于孙大仁的呼喊充耳不闻。
“认错人了?还是白兄喝醉酒了?”孙大仁不免有些疑惑,但还是想要追上去一看究竟。
可这时前方那与白同袍酷似的身影转身走入了一处巷口,孙大仁失了他的踪迹。孙大仁赶忙迈步追了上去,刚刚走到巷口,忽听巷口中传来一道的惨叫,他心头一惊,脚步快了几分,待到他转入巷口,寻着那声音来到一处被推开的小院门前,眼前的景象让他顿时心中亡魂大冒。
只见那道白色的身影僵硬的站在院中,而他的身前一对年迈的夫妇倒在地上,身下鲜血正缓缓漫开。
“这……”孙大仁哪曾想到会看见这样一幅场景,心头一震,身子下意思的退去一步,却撞到了小院的院门。
发出的响动让那白色的身影察觉,对方的头缓缓转了过来,看向孙大仁。
孙大仁脸上的骇然之色更甚,却并非因为正行凶之人长得如何狰狞可怖,而是因为这家伙就是——白同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