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的俄国军队更精锐,也就是说他们更能死撑。俄军不仅在200米的距离上与要塞内部的奥斯曼军对射,有几支部队甚至冒着枪林弹雨向要塞开始冲锋。只要敢于付出代价,任何军队都能继续前进。
这几支俄军凭借着一腔悍勇,不顾损失的冲到了普列文要塞50米的距离。这时候,一道俄军原本没能看到的堑壕出现在俄军面前。俄军哪里还管那么多,他们纷纷跳了下去。这一跳下去,俄军才发现这道堑壕的怪异之处。靠着进攻方的那边,堑壕还和正常的堑壕一样。靠近防守的普列文要塞的那边,堑壕则被完全铲平。也就是说,跳下堑壕的俄军发现自己就如同遭到枪决的人一样,背后靠着不太容易再翻上去的堑壕枪毙,任由普列文要塞的火力点尽情射击。
片刻之后,这些勇敢的俄军就在步枪和加特林机枪子弹的攒射中一命呜呼。从跳下堑壕到被击毙或者被打成重伤,这些人移动的距离不到十米。生与死,就是这十米的距离而已。
奥斯曼军此时也根本来不及清点战果,如同潮水般涌来的俄军也不是单纯来送死的。他们也对着奥斯曼军猛烈开火,密集的子弹打死打伤了不少火力点中的机枪手。那些在外部阵地上进行作战的奥斯曼军伤亡更多。
带着军医标志的医生领着后勤人员往来于各个射击点,把伤者和死者抬走。死者们送到后方集中停放,伤者送进医院开始治疗。新的战斗人员立刻接替作战。
木材商出身的阿里?里札中尉负责运送弹药,他带着自己的连队扛着弹药箱奔行在通道里面,强烈的硝烟味道让他连呼吸都感觉艰难。但是中尉并没有停止,而是和其他运输部队的同伴一样,用一条沾了水的布蒙住口鼻。把弹药箱放在射击位置旁边的固定位置上。
每一个射击点里面都有人负责把地上的弹壳尽量收集起来,放在空的弹药箱里面。阿里?里札中尉他们还要扛起这些箱子,把弹壳放到各个通道口的相应位置上。这都是训练很多次的作战行动。经过反复训练之后,这些动作闭着眼都能完成。
有专人会把这些弹壳送到要塞的小型兵工厂。在兵工厂里面,五百名兵工人员开始利用工具对这些子弹进行复装。运到普列文的物资中就有这些中国制造的复装子弹设备,考虑到土耳其的工业水平,这些设备都是人力操作。这些设备适合土耳其,格外适合现在的普列文要塞。
生产采用流水线方式,去掉火帽,清除弹壳内的灰垢,扩大弹壳口部,装上火帽,把定量火药装入弹壳,装上弹头,把接口处用机器压紧。虽然复装子弹不用立刻送上前线,但是军工厂也在紧张的工作着,完全不在乎外面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
在李维仁的安排和训练下,整座要塞井然有序的运作着。而在要塞外面的俄军经历了三轮的进攻之后也顶不住了。接下来进攻的主力就变成了对奥斯曼帝国有着刻骨仇恨的保加利亚人。
保加利亚军队主要是民团为骨干的武装力量,他们没有俄国军队这么正规的训练,队列稀疏散乱,遇到敌人射击的时候,保加利亚人也会趴在地上,利用俄国人的累累尸体避开子弹。这种做法无疑展现了保加利亚人的不专业,不过这种做法也的确达成了在行进过程中减少伤亡的效果。而且保加利亚人在行动的时候还会捡起俄军丢在阵地上的武器,他们自己的武器比起俄军的武器无疑落后不少,相当一部分还是前装滑膛枪。
但是保加利亚对奥斯曼帝国的仇恨远胜俄国,动作看上去再不正规,却没有人临阵脱逃或者迟疑不前。他们接近了普列文要塞,并且和奥斯曼军开始交火。
民团灵活作战的优势在抵达五十米处的堑壕之后就不复存在,他们看到自己有机会一气冲到被炮火摧残的“破败不堪”的奥斯曼军阵地的时候,这些充满了对奥斯曼帝国刻骨仇恨的保加利亚军人如同飞蛾扑火一般跳下堑壕,随即完全暴露在奥斯曼军的火力之下。
堑壕里面的尸体以惊人的速度开始堆积起来,这一波战斗结束之后,投入战斗的五千人中能够回到出发点的不足一千。战死的加利亚军队用自己的身体填平了李维仁尽心设计的堑壕。李维仁在望远镜里面看到堑壕里面堆满的尸体时,他甚至没能生出得意的感觉。举着望远镜,李维仁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要崩溃了。即便亲眼看见残酷到这种地步的战斗,他依然觉得完全不能相信。
很多年后,普列文城内的要塞早就被拆除的不见踪影。而普列文战役纪念馆就设在这道堑壕旁边。堑壕的最低那段再次挖了出来,成了展览馆的一部分。即便曾经被填埋,即便过去了几十年,饱吸了几吨鲜血的这段堑壕再次被挖出来之后,依旧能清楚的看到与其他土层完全不同的黑色。
在旁边的展示牌上,大大写着这段堑壕的名称——“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