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殊儿心间一动软眸铮地就涌了泪波
她俯身把白兔抱起來匡在怀里又举至眼睑前以侧颊磨蹭了蹭它毛绒绒的兔面启口低低的声息恰如三月的幽兰:“兔儿你也察觉到了我时今这分外悲凉的处境了么……你也是有情识的你也会感伤不是么……你是在为我而感伤么”
那兔儿不语不言自然是无法语言的它那双被雾气遮迷的眸子似隐有波光闪现就此被殊儿抱着蹭着静无声息的做了最贴己的聆听者亦做了她此时此刻支零身子支零心的最后一处稀薄的、温暖的承载体
她看着怀心里的白兔忽一牵念心头动容曼曼启口徐幽的:“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呵”临了一叹似释然了一切又似乎是一种悲凉的嘲讽
白兔一双氲波的眸子凝着殊儿静静的似乎是极仔细的聆听似乎是要把她这字字句句、一字一句全部都铭记进心底去深深的铭记下去
殊儿却早已失神失魂沒了喜怒感触只有无尽的放空再放空
……
你曾说过你心中一直都有一个至为浓烈的渴望你说自见我第一眼起便知道若要自我的罗网中走脱除非遍体鳞伤非死而不得出你说渴望可与我日日夜夜静然相守、不再离分;渴望与我海角天涯、明月松间携手漫步红尘……
现如今确实是遍体鳞伤也是非死而不得出只是这遍体鳞伤的人却是我……非死不得出沒错但我想挣脱出去了所以是该我死的吧
殊儿苦笑无声饮泣
帛逸啊帛逸你可真真当是枉你“曾说过”
你还道着但愿可有一日可与我为这妙曲填词与心心相印的真心爱人天涯海角、共吹笛抚琴吟唱这一阕天上罕有、尘世无双的《独步莲华》
到了头这支《独步莲华》曲终究不是你与我共弹共唱的我命中的良人是留空的可他不是你……
一柄短刀出鞘时在当空划过了寒光一道粼粼的韵致惝恍了昏惑的视线好似游走的龙凤前身颈下一瓣最锋利的逆鳞
鲜血自她纤柔的琉璃腕间流出來红灿灿的蒙了一层艳丽的雾气竟耀眼的比过了短刀柄上镶嵌着的一排红宝石北斗七星阵
这诡异的颜色嘀嗒流淌成浓稠的一滩浅湾顺着蔓延铺展染红了怀心处玲珑玉兔雪白雪白的绵软长毛也染红了殊儿一双重归清明的桃花眸
弥留之际忽生一念一点灵犀隐动心间殊儿启口牵动唇畔糯糯的翕合是一句无声的吐纳又因此时此刻的忽言出口而变得成了赌咒:“來世再也不为女人了……”
名动一时的晋阳上官家嫡出三小姐、上官一脉新一代的也是历代间最为年轻的族长、曾以一曲艳惊全场而被楚皇赏识并钦点的准太子妃……就这样香消玉殒在这一个凄艾森冷的深秋
她走得安静如许俨如一瓣花叶走完了一生的逆旅悠悠然离了赖以滋养的枝头而重归于尘泥
沒有人知道最直接的缘故而那缘故又好像已是昭然若揭的只是归根结底伊人已去无心再执着过程也无法将那过程的全貌窥探清明
而她一年多一直养在闺房里的那只白兔在她香魂骤逝后亦是不食不饮不日便跟随三小姐而去……
次日夜晚正逢大楚国皇太子与太子妃大婚
与之相比起來上官三小姐的骤然离世便显得实在如一粒尘埃一般微不足道兆京百姓、乃至楚国臣民全然沉浸在那无可比拟的繁华热闹之中根本沒谁会去管顾三小姐所历经的世上人间这一份如织的薄凉
只是当晚上的东宫洋洋喜气的太子殿下满怀欢欣的入了新房掀开盖头一看却登地就惊震住……
显然这位太子妃并非他心目中的佳人他又因久处深宫之故而并不知晓太子妃被父皇换掉一事时今一问却是世事已成定局再也无了转盘余地
太子失落之余免不得起了一腔火气暴着青筋掉首将怒意劈头盖脸的发泄在了身边服侍之人的身上:“太子妃换人经过本殿同意了么本殿说过准许换人了么”恶狠狠的扔下这一句话他已沒了半分行闺房之乐的兴趣转身行步一把摔了帘子走出去
留下一屋又惊又惧的宫人以及被这猝然事端惊得掀开了盖头的新婚的太子妃……
世上之事何其做弄这又是一桩有果却无心的姻缘又是一桩不知可否换得一个齐眉举案的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