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轻飘飘的应答,铮然搅扰的莫离心跳繁密,即便是陷入神识的束缚、意识的囹圄,那血肉之躯被充斥进一股繁密的激动情绪,她依然可以感知的清楚非常,
不消言语的默契,在这二人会意于心的当口里,铮地一下便滋生的清楚明白了,无声的动容化为了无言的感动,感恩这天这地,这命盘的游移与这世事的伦常,先前那样亲昵那样熟稔的人,隔山隔水隔过几生几世兜转反侧之后,仍然会在今生今世这当下里再度相遇,是缘份,也不得不说是一种造化的唯美与瑰丽,
“万法皆空,因果不空,”莫离浅浅一笑,这笑颜不是苦笑也不是自嘲,看在眼里是一种于世于物的超脱及自醒,“这一世我之所以会成为楚皇的妃子,也是有着一遭前世之因方缔结了这后世之果的,”
时到如今,楚皇是谁,媛箐也已经依稀明白了,又听莫离徐徐然如此念叨,则便更加的明白不过了……
媛箐沒有言语,
莫离长长氤氲一叹流转唇齿,复有些自顾自的接口曼曼:“早在云离之时,其实我与帛逸之间……便有那么些个道不明的贴近小儿女的暧昧,”她阖眸又启,“但那时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你,即便你先我们一步径自傲傲然的那么走了……我们之间也决计不可能再隔着你,有更近一步的亲昵,于是我因这心念一起,后世缘份也就跟着有了延续,隔世之后改换了容貌、身份,与你再面的同时,也与他滋生出亲人之间不可逆转的一重缘份,”
媛箐的心弦随着莫离这停停起起的叙述,也跟着上上下下时而飘忽、时而停顿,但横竖是沒有了心的直白的听着罢了,
“而这一世的帝妃缘份,则是……”莫离喘息徐徐,感到有些微体力不支,“是因前世父王离开之后,皇爷爷将我与弟弟做了妥帖安排,又因怕见到我们之后想起父王……徒增伤心,便一直都沒有再见我们,且他带发修行而去,”她顿顿,“直到经年之后……具体,具体我也不大记得是第几个年头了,有一次我外出闲逛,与同样散步散心的皇爷爷……在一酒肆路遇,”
“原是……同样去修行了,”媛箐呢喃,
莫离不觉有泪波氤氲出眼眶,在微光的摇曳惝恍之下,渐显出一痕清洌的渍迹:“那时,我并不识得自己的爷爷,更加不识得那是前世故人隔世再面……于是性子起來,便沒大沒小的一通翘舌,并喊皇爷爷为‘大叔’,”于此也是好笑,即便神志模糊,还是流了一笑不经意的浮于唇兮,“皇爷爷那兴致,倒也被我调了起來,反问我,他看上去真的很像大叔么,”
一旁媛箐眉心紧蹙,也是一笑,很苦,依稀觉的一股酸涩迂回着往心口里落,
“我颇是这灵巧的性子,见他发问,忙又改口打趣,不住道着‘一时失言一时失言,您长得这般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傅粉何郎的,自然是不能像大叔啊,’当时……皇爷爷便同我开起玩笑,说你也不错啊,你若是一个女子,便是我见犹怜,都恨不得归家还俗娶你过门了,我兴致正浓,便说只可惜小爷堂堂七尺男儿,看來此生无缘,不若來生投个女胎,后等着您來寻我,嫁于您这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傅粉何郎的大叔哦不是公子,”
当时情景重现,媛箐顺着莫离的描述,脑海渐渐浮出一幅起先泛黄、后渐次变得生动光鲜的浓墨旧画,见那画中二人哈哈大笑,一时岁月使令静好……
“谁知道这一世,我果真又是以这女儿身,前來……与那纠缠几世的故人,在此续了那磨心生烦的前缘一桩,”
世界本就是空虚,这虚空中的成像本就是由一个又一个接连不断的念头所铺展连绵、交汇构成,指不定那无心间所起的哪一个念头,便在潜移默化时成为了后世的归结之处,
但话又往回说,若不是有了因、若不是平素的许多业力拿捏造化,又怎么会无端端的生就出那样一个关切的“念”,归根结底,一切都还不都是既定好的,
媛箐那失落在天边的神志又甫地往回牵了一牵,一时头脑被这万绪千头充斥着无法梳理,又甫地一下重又变成了大刺刺、茫然然的空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