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经过一段浑浑噩噩的岁月后，谢天生终于还是挺了过来，并且学会苦中作乐，以一块试剑石的身份来观察这个新的世界。
比如通过声音来“旁观”顶尖剑客间的决斗，就是谢天生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外界风起云涌，不时传来金铁交击的声响，谢天生虽然看不见，但还是听得如痴如醉。
剑意四散，不时划过试剑石，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剑痕，谢天生对此也是毫不在意。
经年的磨练，已经让他对疼痛的承受能力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
过了一会儿，外界安静了下来，谢天生知道战斗结束了。
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他不过就是块石头，连喊个好的资格都没有，所以也只能这样了。
因为处于灵魂状态，所以谢天生可以直接感觉到剑意的存在。
具体表现就是，在漆黑一片的空间当中，除了谢天生本身的光球外，还密密麻麻悬浮着一道道如同小剑般的光团。
而这些光团，就是那些剑客在试剑石上留下的剑意了。
正因为光团的外表是剑，所以谢天生才能在一开始知道自己是一块试剑石，而不是试刀石什么的东西。
毕竟都长成这样了，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刀不是？
这些剑意或明或暗，都散发着凌厉的气势，其中最亮的，自然是刚刚那两名剑客留下的剑意。
谢天生感受了一下新的两道剑意，又不由撇了撇嘴：“还以为真是什么剑神，原来也只是互相吹捧罢了。”
这倒不是谢天生眼界有多高，而是他的真实感受。
身为试剑石，谢天生遇到的剑客多不胜数，其中能在自己身上留下剑招的更是不少。
对比之下，这两道崭新的剑意虽然比先前大多数剑意都强，能够坚持更长的时间消散，但也没强上太多，远远还够不上“剑道巅峰”的层次。
“希望下次可以遇到真正的剑神吧。”
谢天生没有在意外面的胜负，只是略带期望地想道。
......
谢天生并没有等太久。
先前的两道剑意还没来得及消散在天地之中，又有一批批的剑客来到了谢天生面前，试图在他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谢天生就是块石头，平时的乐趣就是“旁观”各种剑客在自己面前决斗，或者通过观看这些剑招当中的剑意来打发时间。
虽然这些剑意会对谢天生造成伤害，但这些道剑意当中每一道都蕴含着该名剑客一生的感悟与经历，所以他也是乐此不疲。
而谢天生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突然觉醒了什么奇怪的癖好，而是想在打发时间外，努力保持自己身为“人类”的那一部分。
可能是石头当久了，谢天生发现自己的情感正在一步步淡化，起初是感觉不到疼痛，到现在甚至连人类该有的情感也逐渐消失了。
当少年的剑客因为在试剑石上留下剑招而欢呼雀跃时，谢天生没有了感同身受的欣喜。
当年轻的剑客为了名利在试剑石前血溅五步，谢天生的心中也没了对背叛者的愤怒。
当迟暮的剑客带着破损的长剑自刎于石前，谢天生同样不会因此产生悲伤之意。
即便是有天资卓越的剑客在试剑石前再临阵突破，领悟了更强的剑意，谢天生依旧没有高兴的情绪。
谢天生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那些依附在试剑石上的剑意！
就好像打铁，那些剑意就是一柄柄大锤，然而谢天生却是扮演着那块被淬炼的铁块。
每一道剑意落下，都在剥夺谢天生身为人类的情感，使他变得更加“纯粹”。
谢天生虽然明知道会这样，依旧不得不主动去接触那些剑意，并借助剑意来维持自己的人性。
谢天生知道这是饮鸩止渴，可他现在却连恐惧这样的情绪也开始淡薄了。
好在接触这些剑意更多的就像是在看电影，所以谢天生本身的记忆并没有随着感情消逝。
他依然记得自己的名字，自己的故乡，那具无头的凤凰尸体，那把插在太阳中心的青铜古剑......
他对喜怒哀乐这样的情绪也依旧有概念，知道什么是笑，什么是哭，什么是恐惧。
只是......
谢天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又为什么要哭了。
终于，这一天，谢天生将注意力从最新的一道剑意上移开，缓缓陷入了沉寂当中。
“如果......有更强的剑意，说不定我就能重新找到那些感情了吧？”
谢天生想道，心中却没有诸如期待、焦虑、失落之类的情感，而他的灵魂也没有丝毫波动。
他知道，面前的这些剑意已经没用了，想重新找回身为人类的情感，自己需要更强的剑意。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一块试剑石了。